第38章第34章时光机
那句话成为导火索让梁心澄被关了禁闭,当然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并不算。毕竟有吃有喝,还能来他的房间“探监”。
他只需要遵守梁志军说的那句“踏出房门一步就别再进这个家。”
虽然滚出云海湾这种威胁对他来说有点可笑,只不过为了梁卓,他选择暂时忍受这个无效的威胁。
梁卓来了几次看他有没有乖乖吃饭,梁心澄急忙问他和梁志军说了什麽,梁卓只说不要担心,他会处理。
至于汤慧,梁心澄很抱歉,隐瞒并不是他本意,弄的家无宁日也不是他所想。他抱着汤慧轻声说,“妈,对不起。”
汤慧总是觉得幼年期的梁卓一点都不讨人喜爱,直到梁心澄的出生才弥补了一些。他总是会摘最好看的那朵花送给妈妈,永远在十二点还没来就急不可待地做第一个和汤慧说生日快乐的小孩。
汤慧摸摸他的头,“怎麽会喜欢阿卓呢?我还以为你会嫌他烦呢,小时候妈妈多给你吃一颗巧克力,他连我都要说。”她温婉地笑,眼里没什麽责备。
可梁心澄很难过,如果他能为汤慧做任何事他都可以做,除了离开梁卓。
禁闭的第三天,梁心澄在房间里打转,他总有不详的预感,像是十二岁那年汤慧带着他去抽血,可是一个月後那张报告上他就再也不是汤慧的孩子。
不详的预感成了真,梁卓进去不到五分钟,梁心澄就把房间里能砸的东西全部砸了个精光。
梁卓把他按到沙发上检查他的手,梁心澄拼命地挣扎,又甩了梁卓一个耳光。
虽不是故意的,也没有道歉的意思,他後退几个身量审视梁卓。眼里好像充了血,甚至带着莫名的恨诘问:
“你後悔了,你还是听他的话打算送我走。”
梁卓虽面上带了些愠怒,但还是走过去试图抱他,“冷静点,慢慢听我说。”
那些话很好听—毕业了就结婚,每个月飞去看他,又拿出手机给他看那幢房子。
“红砖的,很漂亮,还记得你小时候搭的那个模型吗?你说想在里面烤棉花糖那个,是不是一模一样?”
梁志军和他彻谈了一夜,甚至站在梁心澄的角度上苦口婆心。“他才十九岁,他分得清对你是什麽感情吗?有一天你们俩分开了,到时候你想过吗,就因为你,他再也回不了这个家!如果过个三年五年,你们俩告诉我,这辈子分不开了,行,我这张脸我也不要了。随你们去!”
梁志军一生都不爱赌,那是投机者的游戏。唯独这次,他想用时间去赌,却不知梁卓根本不怕时间,在时间的洪流中他从未变过分毫。
梁心澄打掉他手里的手机,因为力气太大又不小心跌坐在地上,继而抱住他的腿哀求,“不要送我去梁卓,我不要和你分开…我保证我永远听话好不好?或者…你把我偷偷关在一个地方,关在云顶花园好了!”
他的眼神又亮起光,是期待的模样。
他起身把梁卓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轻声说:“只要怀孕他们就管不了了,我哪里也不去,你想生几个就生几个好不好?”
像在深夜海边出现的幽灵在蛊惑涉水的人,来,跟我去深海,那里有无尽宝藏。
梁卓不可能跟着他发疯,尽管这样的提议几乎疯狂到诱人。
“说什麽傻话。”
他顿时心如死灰,那眼里像有烈火要把这里烧个精光不可。这让寒意涌上梁卓的脊背。
“你就是骗我…你和梁志军一样!如果你让我走我就永远不会再回来!哦,不对,你永远都不会再找到我了。”
他的怒意和恐惧在胸中翻滚,逐渐又在梁卓的沉默中坍塌,变成一座废墟。梁卓收拾起他脚边的碎玻璃,抱他去椅子上,说改天再谈。
梁心澄绝望地捂住脸,声嘶力竭地叫他滚。
梁惜唯在门外敲门,那声音急促,可没人应答,他开了门就直接冲了进来。屋子里一片狼藉,竟一个好的物件儿都没了。
可他没时间在这里劝架,直冲到梁心澄面前,像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爸爸,爸爸……”接着便抱着他凄厉地大哭起来。
陆永走了。
因为周晓萍不肯放弃,梁心澄他们到医院的时候,如无意外,陆永的胸骨已经因为抢救设备强力地冲击而尽碎。
最後是梁心澄作为直系亲属签字,签字前医生问还有没有话要交代,梁心澄问病人还能听得到吗?
医生称是,这是他对家属最後的仁慈。
因为住院的关系,靠营养液存活的陆永急剧消瘦,此刻胸腔以一种毫无生命力的样子坍塌着。显示着他很努力地为了他爱的人想留在这个世界。
梁心澄喝的第一口酒是陆永给的,寡淡的啤酒。
他们坐在春斜街的廊下,陆永聊起他的人生,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这一辈子他都改不了。可是他不要让梁心澄这样,这孩子太像他,总是要吃亏的。
“心澄,等你长大以後就明白了,人生并不是对错分明非黑即白,偶尔退一步,就当给自己留条後路。”
他对着病床上的陆永叫了一声爸,尽管这来的很迟。
强撑着做完了法事,周晓萍像老了十岁,反应迟钝的厉害。有人喊她,她也不搭理,就呆呆地望着窗外。
陆永的遗物一部分烧了,还有一部分整理了迟迟没打包。
梁心澄把房间里那副扑克牌也放了进去。很多个夜他们在逼仄的饭桌上练习,陆永教会了他很多出老千的方法,梁心澄问会用到吗?陆永说万一呢?两个人又大笑起来。
这是陆永留给他唯一的东西,是他们血缘一种离奇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