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打击乐器的声音,一个一个字母在银幕上弹出。
在引用《迟来的断想》之後,一个中年男子漂浮着盘腿冥想的背影出在了银幕上。
“我们如何来到了这里?”迈克尔·基顿标志性的低沉蝙蝠侠嗓音立刻把影院里的观衆带入了剧情之中。
一阵电脑提示音打断了他的冥想。
电脑那边是一个年轻的女人,画着拙劣的烟熏妆,蓬松着头发,朝着像她推荐的店主大喊:“闭嘴。”
“爸爸,你要那种花?”
“羽衣草,或者随便什麽闻起来不错的。”
“这些花都tm闻起来像是泡菜。”她不耐烦地爆粗口,直白地抱怨着:“我讨厌这个该死的工作。”
出场了两个角色,都正好是彼得最担心的部分,而现在看来,他的担心毫无必要。
他已经完全被两个演员的表现迅速拉到了电影的氛围中,并且对後续剧情迫不及待。
伴随着日渐急促的鼓点,观衆们很快了解到,里根是一个过气的超级英雄演员,希冀着靠自导自演的百老汇话剧翻身,为此他甚至不惜安排了吊灯坠落,好赶走他不想要的烂演员。
但周围的一切都不顺意,记者不关心他的艺术抱负,只关心他过去的超级英雄片,关心奇怪的美容八卦。他费尽心思找来的麦克对他的剧本和导演指手画脚,在剧组勾搭女演员。资金不够,预演是一场灾难。而他的女儿,刚从戒毒所回来,叛逆,专门戳他的痛处。
“你根本不是为了什麽艺术,你只是为了感觉自己很重要。”银幕上的茉莉眼下是青色的,头发是蓬乱的,脸上是过分的激动,她几乎就是在指着里根的父亲骂,“我是说,你tm是谁?你讨厌博客,嘲笑推特,甚至连个脸书都没有,你根本就不存在。”
彼得几乎快要被银幕上的茉莉迷住了——虽然银幕上的茉莉还没有她出演艾潘妮时漂亮,她瘦得过分,脸上是拙劣的妆容,她举止言辞粗俗,讲话讲得唾沫横飞,但任何人,都会把注意力放到她的身上,她展现出了一种锋利的气质,这和电影冷峻的画风完美融合。
“你一点都不重要,习惯一下吧!”她几乎是恶狠狠的结束了这段话,但随後也许是看到了父亲的表情,後悔,懊恼,愧疚接连在她的脸上闪过。
她走了出去,在经过里根时,喊了一声爸爸,似乎想要说什麽,但她什麽都没说,然後离开了。
摄像机聚焦在了里根的手上和脸上,这一段迈克尔·基顿的表现也很精彩。
但彼得还沉浸在茉莉刚才极具爆发力的表演中——她的表演没有被导演的拍摄技法吃掉,反而呈现出了更深层次的魅力。
萨姆的叛逆,粗俗,甚至还有她内心残存的善意和敏感全都展现了出来,人物的不同层次不同侧面都跃然于银幕上。
彼得敢肯定,如果茉莉在《鸟人》中的表现拿到了奖项提名,那麽刚才那段就是会被剪出来的华彩片段。而他也开始正视茉莉的表演实力,甚至开始期待她之後的表现了。
剧情还在飞快的推进,里根的戏剧依旧是一团糟,麦克差点和女演员在台上假戏真做,在台下勾搭她的女儿。
彼得一边看一边暗自点头,麦克和萨姆的对手戏实在是可圈可点,爱德华·诺顿太适合演一个这样的混蛋了,而茉莉的表现则很克制,有一种混乱又敏感的特性。
而且他们中间也的确有一种流动的暧昧气场,即使他们只是额头和鼻尖紧贴,抚摸对方的嘴唇,空气中也有情欲的味道。
最妙的是茉莉的表现也有一种恰到好处的僵硬和不自然,和爱德华·诺顿的娴熟形成了很好的对比。
他在随身携带的本子上记了几笔,然後又投入到了剧情中。
伴随着越来越急促的鼓点,电影还在不断的推进,鸟人的幻想不断折磨着他,他的戏剧被剧评人批得一文不值,他被迫裸身赶往剧院的录像却在网上大火。他在首演上准备用真枪自杀,结果只是崩掉了自己的鼻子。
戏剧大获成功,但这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了。他爬上了窗台,看见了天上的鸟。
萨姆走进了空无一人的房间,她四处找了找,最後走到了打开的窗子前,她看了看四周,最後望向了天空。
影片定格在茉莉有些神经质的笑容上,然後在茉莉的笑声中,银幕逐渐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