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操着一口古怪腔调,声音尖细锐利,他踢了踢脚下那坨肉,阴阳怪气的说:“二少爷问你话,敢不回答?”
这丫鬟四肢并用,哆嗦着爬行去抓三姨太衣服下摆,拖出一地血迹来,这脸全叫血糊着,凑近了才叫人看清楚模样。
原是三太太旁边的小丫头。
仔细瞧,她双腿膝下处尽叫人砍断了,呜呜的干嚎着说:“三太太,我真的不能再替你隐瞒你跟二少爷的事了……”
三姨太没想到这祸事落在自个头上,吓得急忙去踩她的头,可那双血手还是紧紧攥着自个衣摆,她面上惨白,急于自证清白:“我没有,你胡说!是谁派你来污蔑我的!”
三姨太像想到什麽,又忙去拽二姨太的胳膊,哀求着喊道;“姐姐,姐姐你说话啊。”
不想竟被二姨太甩开,她也是噤若寒蝉,面上血色尽褪,低声嘟嚷:"你若真清白,老爷也不会平白冤枉你。"
她又面如土色的望向四太太,说:“四妹妹,我知道你是最通情达理的。。。”
那素气美人同样垂着头,瞧都不敢瞧她。
三太太同二太太是对亲姐妹,骨肉至亲尚能割舍,又遑论素日怯懦胆小的老四,若老爷铁定心肠叫她死,又如何能不死。
念及此处三太太登时心如死灰的栽坐在地上,任那丫头满手的血抹上她俏丽的脸颊。
赵梁颂面上不慎在意的翘起脚,仿佛只是看了出好戏,他继续抽自个儿的烟,问她:“你说我与三姨太通奸,你可有凭证?”
那丫头又扑过去抱着赵梁颂的腿,瞧着模样疯疯癫癫,那眼睛几乎要流出血来。
“你跟三太太睡觉时,给她腰侧扯断的金扣子……装在衣兜里了!”
赵梁颂闻言噗嗤一声笑了,他进来除了秋见怜外可没上赶子和谁厮混过,邃碾灭了烟蒂,利落地解下兰花坎肩甩在地上,说:“搜吧。”
这丫鬟颤着手去搜他内兜,不知道是痛是怕,里里外外全搜遍了,一根钉子都没找着。她癫狂着抓挠自己皮肤,抓的尽是血丝,不死心的翻来覆去的折腾那坎肩。原本松懈的指甲盖剥落,摸的一片鲜红,她喃喃自语道:“不可能啊,不可能啊,我明明放在里头了……”
赵梁颂不瞧她,一点都不似被尖刀架在脖子上的模样,颇肆意地冲管家比了个“请”的手势,慢吞吞说:“张叔要不上我屋找找,兴许真能找见什麽金扣子。”
张叔笑盈盈的应了声,动了动那双几乎没什麽黑瞳仁,尽是眼白的目。他冲赵梁颂微微躬身,说:“二少爷,请。”
张总管醉翁之意不在酒,通不通奸丶偷不偷腥,对于这二少爷来说全然无所谓,就算他真干了,老爷也不会拿他怎麽着,毕竟赵家继承人是他,也只能是他。顶多关起门来跪在祠堂抽一顿鞭子,对挨打惯了的赵梁颂来说简直不疼不痒。
金扣子之事是假,想搜赵梁颂屋子是真。
世道要变了,天晓得他赵梁颂有没有私底下同别的军阀派系往来,一招下错满盘皆输。他主意大,真想干什麽事也拦不住,这把不过是为了提醒他:只要他爹不死,在赵家拿主意的就不是他赵梁颂。
恰巧有人朝三姨太打了枪,火星子崩在赵梁颂身上,张总管不过受了主人的意思借题发挥,顺水推舟罢了。
仆人们在赵梁颂屋里叮了当啷的翻找半晌,又不敢真翻,哆哆嗦嗦找了好半晌连物件的位置丶朝向都不敢给人动。搞得雷声大雨点小,半个多时辰下来这屋子竟没什麽变化。
赵梁颂索性半阖着眼躺床上假寐,敞开了由着他们翻。
张总管瞧衆人皆是两手空空,一封带印的信都没翻着。不禁堆起笑来凑到床榻边去,哪里还有方才阴测测的样子,他附耳悄声说:“您多担待些,咱们也是按规矩办事。”
赵梁颂眼皮未擡一下,只说:“外头的蝉鸣声太吵,你们人多,正好把那东西都给我打下来。”
一柱香过後再瞧松间院这头,赵梁颂三更翻进人家院里,动作行云流水,叫人瞧见真要给他当贼抓起来。
秋见怜半夜听见敲门声,睡眼惺忪的从赵现山怀里爬出来,又被惊醒的人拉住手,方轻声解释说:“有人叩门。”赵现山顿了顿,捞起自个衣服给他披上裹好了才松开,不想秋见怜一开门映现的竟是赵梁颂那张脸。
赵梁颂瞧见他睡的红扑扑的小脸,声儿不由得放轻了,问些没头没脑的蠢话:“睡了?”
秋见怜瞧着他一怔,作势要把门关上,赵梁颂猛地伸脚卡上木门顶着,两人相持不下之际,赵梁颂好声好气的说道:“好嫂嫂,我找赵现山。”
赵现山身弱经不起波折,秋见怜听着这话,怕他胡来,推门推的更厉害,好像恨不得把他脚卡断似的,问:“找现山做什麽?”
赵梁颂瞧他幅防人模样,火腾的上来,却也不敢使劲推门,怕跌着人。一转眼又瞥到秋见怜身上披的这件衣裳,想着他天天跟赵现山躺在一块睡,叫不知道打哪来的野男人占尽便宜。
摸熟了,肏透了,还死心塌地同这将死之人在一起。
赵梁颂额角突突跳的厉害,牙根磨着,恨不得生生咬碎一口银牙。声也大了些:“你这副模样,怕我吃了他不成。”
榻上赵现山不疾不徐,隔着白色床幔微微咳嗽,声音虚弱问:“是二少爷吗?”
秋见怜偏头瞄了眼赵现山,不再跟赵梁颂僵持,低着头给这位爷“请”进门来。赵梁颂也不客气,冷笑一声说:“你倒是听他的话。”一拂衣摆就坐下了。
秋见怜给赵梁颂杯热茶,被人借机摸了把手,掌心滑过手背,摸的旖旎。前者叫他吓着,不禁一颤,滚水差点浇在他手上烫熟了。
赵梁颂抿了口热茶,单刀直入的问:“你怎麽知道她的扣子在我坎肩里?”
隔着床幔叫人瞧不见赵现山神情,只听见他话中似乎略带疑惑,不知是真是假,问道:“可是家中出事了?”
赵梁颂将发生的种种事一一道来,赵现山无法聚焦的眼空洞地盯着那床幔,只是叹了句:“倒是我弄巧成拙,只是可怜三姨太,如此一夜,明日怕要香消玉殒了。”
作者有话说:
赵梁颂:原来我是这麽变态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