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镜花水月。
淅沥雨声入耳,外头又下雨了。
天再亮时入立秋,苦夏算是挨过去了。
赵梁颂深吸口气闭上眼,在脑海里勾勒描摹那张芙蓉面,闪烁着悲戚的狐狸眼历历在目。
他干干躺在床踏上等天亮。
破晓时分,晨光熹微,雄鸡打鸣时天边泛起一抹亮,远山一片退红粉蓝。
三太太院儿里一声惊叫叫醒熟睡衆人,是她悬梁自尽了。
飘飘荡荡的裙摆挂在半空中,脚上穿的是老爷头些日子里赏的璞玉绣花鞋,裙摆斜下头是跌坐丫鬟的脸,羹汤撒了一地。
可怜的丫头,看样子她被三太太的惨模样吓得不轻,大太太叫人给她拖下去掌嘴,免得当人面胡言乱语,助长捕风捉影的歪风邪气。
“日後谁若胆敢念叨这事半个字,莫怪我心狠手辣,拔了你们的舌根喂狗吃!”
大太太素来狠厉,谁还敢说半个字?
不过偌大的宅院,总得有些爱念叨人的,扫地时候也不忘绘声绘色的讲几句,仿佛自己是亲身经历过得,洒扫丫头倒成了三太太身边的心腹了。
“你可别跟旁人说,我是拿你当好姐妹才讲给你听的。”
两个在老太太院儿里剪树枝儿的丫头凑到一块,讲的有模有样,有板有眼。
“谁不晓得五姨太来这之前,她是最受宠的?一股狐狸劲儿给老爷迷得神魂颠倒,平日里没少扫大太太的颜面,我看啊,是大太太诚心的。”
“你以为二少爷是什麽翩翩公子?他可是花名在外,我看三太太跟他的事倒像真的。男人都这样,寂寞难耐,红杏出墙了呗。”
“你别这麽说二爷,他从上海回来还给咱们带了点心呢。”
“怎麽,几块点心就给你收买了?你莫不也是春心暗许,幻想跟他。…。。”
两人越聊越欢,眉飞色舞的,好在周围没什麽旁人,否则非要人打几十板子烂了屁股才成。
“你胡说!我瞧你才是!”
“哟,到底是谁胡说?我不过逗逗你,你怎麽还急了?”
突然从旁侧窜出来一道声音,说:“你们别再闹了,莫要让嬷嬷瞧见,否则非要剥了你们的皮。”
二人一惊,吓得心膛直打鼓,猛然回头瞧去只见个瘦高男人,鼻梁上架着一副西洋镜,背微驼,瞧着没精打采的,走起路来有些滑稽,倒像个鸭子。
两丫鬟不约而同对视了眼,掩面噗的笑出声,齐声说:“大少爷,你又吓唬人!”
赵津棠垂眸笑笑,只叮嘱句:“当差的最忌讳嚼主子舌根,切莫再胡说八道,下次不知道再叫谁人听去,小命不保。”
那两人笑嘻嘻的说句晓得了,赵津棠方要擡腿上石台阶,就听见身後一声大哥。
肩膀猝不及防搭上一只结实胳膊,压得他差点摔倒,他一瞥头,除了赵梁颂还能有谁。
赵梁颂搂着他肩膀,两人近在咫尺,赵津棠不自在的撇过头,问:“你神龙不见神尾的,怎麽也看老太太了?”
“老太太有大哥哄着,我来找小丫头玩。”
赵津棠似乎颇为诧异,一扭头差点亲上赵梁颂下巴,连连推开他,再捋下衣裳,目光闪烁着盯着地面,看样子不太擅长应付这位赵二爷。
问道:“你什麽时候对小孩儿这麽上心?”
赵梁颂不搭话,自然的从他手里头接过一小盒核桃枣泥糕,只说:“你找老太太怎麽不去佛堂?你都这麽大了,还怕神佛像?”
赵津棠笑得颇为窘迫,轮到他不应声了。
前者大跨步进屋去,给食盒放到木桌上,拿出一块枣泥糕嚼着,甜而不腻,好吃。
紧接着赵觅星闻着香味儿,从桌底下钻出来,头上扎着两个小羊角辫儿,瞧着核桃枣泥糕眼里直放光。
赵梁颂面不改色心不跳,睁着眼睛说胡话。
“这可是我大早上起来亲自排了十条街才给你买到的,好不好吃?”
赵觅星吃得美滋滋,啵一口亲亲赵梁颂的脸颊,说:“谢谢爹爹。”
赵津棠在旁侧听得眉头就没落下来过,低声:“梁颂,你别这麽教小孩儿。”
赵梁颂一幅油盐不进的模样,怀里抱着小丫头,用干净帕子捏着一块糕点喂赵觅星,说。
“啊——”
作者有话说:
赵津棠戴眼镜belike:0o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