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梁劲风又催道:“哥,你喝吧,不然伤口附近一直发痒,很难受。”
苏常善嘴上说:“疼成这样还能觉得痒?”实际上慢慢将梁劲风放了下来,暗自去打量他的伤口。
一天的暴晒後,伤口不仅没有恢复,反而更严重了。
苏常善不敢想再拖下去会发生什麽,也不想知道。
光滑细腻的手指用衣摆仔细擦干净,轻轻滑过脊背,胳膊,脖颈,抚过每一道伤口。
梁劲风已经痛到麻木的躯体突然一激灵,在铺天盖地的痛中尝出了一丝战栗。
那手指像一阵微风,给犹如火山口的伤痕带来些许清凉温度。梁劲风好受了些,情不自禁低声哼哼。
忽得,脊背上的冰凉消失,紧跟着贴上来的是温热的柔软。
嘴唇贴上伤口的一瞬间,梁劲风打了个颤,向後伸手抓住了苏常善的手。
“怎麽,疼吗?”苏常善轻声问道。
气息擦过耳廓,抚过皮肤。梁劲风沉默半晌,手指扣了下苏常善的掌心,小声道:“不疼。”
不是疼痛,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悸。在本就发热混沌不清的脑子里更添了一把火,烧得梁劲风浑身燥热。
无边沙漠上,沉静的夜色里,苏常善跪坐在他身边,轻柔却一寸不落地吻遍了他的脊背。
***
骆驼行进一天的距离,让人慢慢走却似乎遥遥无期。
苏常善背着梁劲风,从天黑走到天明,又从天明走到天黑,直到第三天清晨才隐约看见了一点建筑的轮廓。
食物没了,水也只剩一口。
那天晚上之後,梁劲风就再也没说过话,昏昏沉沉一直闭着眼。
苏常善不敢跟他搭话,只能用手一遍又一遍去探他额头的温度。
一开始嫌怎麽还不退烧,後来庆幸还在发烧。人热着总比凉了好,好歹有个念想。
苏常善一直不敢停,挪着比蚂蚁快不了多少的步子在沙漠里蹒跚,身体在一点点接近极限。
终于,他被一块藏在沙底的石头绊了一跤,而後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双腿像消失了一样麻木,无论他怎麽努力也挪动不了半分。
苏常善遥遥望着天边城墙的轮廓,愤愤锤了两下腿,咬着牙骂了句脏话。
昏迷了两天的梁劲风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拽了拽苏常善的胳膊。
“哥,前面就是了。你先把我放下,你到城里之後再找人来接我,成吗?”
苏常善哪里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低声骂道:“少放屁。”
高悬空中的太阳分外刺眼,晃得眼前汗水晕成五颜六色,眼中的世界花成一片一片。
苏常善挣扎半天,站没站起来,反倒把自己搞得晕头转向近乎晕倒。
半晌,他终于放弃了一般,向後一躺。
“梁劲风,会不会有路过的商人把我们捡走?”
等了一刻,苏常善也没听到回应。
他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眼前全然是一片金黄色,看不清任何东西。
凭着直觉,他摸到腰侧的水囊拧开盖子,将最後一口水一股脑灌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