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师指责陈华好日子过惯了,就知道享福,她姐陈芳可比她有钱,什麽意见都没提。陈华无语至极,活又不是陈芳干,她当然没什麽意见。
两人这麽杠上了。
後来也不知道怎麽了,方老师提起陈芳给家里三万块的事。
林祈越就奇了怪了,他没跟老太太提过。但很快就想明白了,陈芳做人做事高调,知道林祈越看不惯她不顾家,这些年有意修复母子关系,钱肯定要经他手,同时也不会忘了知会老太太一声,两头讨巧。
安禾被她们吵得脑仁疼,上楼去写作业。林祈越也听不下去,他觉得老太太过分了,但也不能随便发表意见,老太太年纪大要脸说不得,他又是陈芳的亲儿子,本就是受益者。但更不能走,得在事态恶化前让战争终止。
“。。。。。。您和爸从小就偏心我姐,衣服只能拣她穿不下的,书包只能用她用过的,你们说家里穷没条件,我暂且也就信了。可爸走後您做得太明显了,连装都不装。那年我要给安禾买学区房差十几万,明明说好要借我的,您转头就给了陈芳,她做生意亏空几百万,远水救不了近火,那点钱进去您听见响了吗?您住院她回来给你端屎端尿了吗?”说着不自觉掉了两滴泪。
她也不想哭,哭就显得自己太弱,像个丧家犬一样,可眼泪还是止不住。
“你说这话是不是没心!”方老师梗着脖子争辩,“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她被债主堵在公司了,如果没那点钱把人打发走,她就要去跳楼了。房子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陈华往地上淬了一口,“您信她跳楼?她比谁都惜命,小时候手破点皮就哭哭唧唧的……是,我承认,陈芳比我聪明。她大学文凭,我只有中专。她嘴甜,我嘴笨。她是公司大老板,我只是个小科长,您说她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觉得有这样的女儿特光彩,是吧?您别不承认,您就是势利眼!”
方老师气得手抖,呼吸急促,半晌说不出话来。林祈越知道是时候制止了,他先把老太太搀进房子里,又让安禾下楼陪着陈华。
方老师坐在床沿上流泪,林祈越贴着她一块坐,等她哭完,递过去一张纸。
方老师接过擦了擦,委屈道:“你小姨就会翻旧账,两个都是我生的,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怎麽会厚此薄彼呢。”
林祈越思忖了会儿,还是决定说句公道话,“我说句实话,您别不爱听。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手凉了,您先捂的肯定是手心。”
“没错,当年债主是上门了,但他跟我妈是多年的合作夥伴,也没逼着我妈跳楼,只是让先还点,他有个女儿在国外,不能断了生活费。而且我妈她没两天就把钱还给您了,那时候您应该知道公司资金没那麽紧张了吧。”
这回方老师沉默了。
林祈越又说:“我妈说话水分大您是清楚的,这麽多年您也就将错就错下去了。小姨那边缺了这笔钱,学区房就真的泡汤了。您是教育工作者,应该最清楚环境对学习的重要性。安禾一直以来上的都是普通学校,得亏她争气,自己考上的重点高中,不然小姨心里的怨气更大,别说翻旧账了,恐怕恨不得当年在娘胎里就自行了断。”
方老师觉得这话不在理,“可事情都过去这麽多年了,我也给她补偿了。後来你小姨夫要开店,问我借钱我不是二话不说就给她了吗?”她强调,“不是借,是给。”
林祈越轻轻地说:“可伤疤一直都在,事情就永远过不去。”
方老师没吭声。
林祈越又说:“这些年小姨就算再生气,只要您需要她,她就一定会出现。您知道为什麽吗?
“因为您需要她,她觉得这一刻是被您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她也知道一碗水是端不平的,做不到跟您断绝关系,只能让自己看开点。”
林祈越看了老太太一眼,老太太面上没什麽表情,心里肯定是难受着。再说下去也没什麽意义了,他起身离开。
关房门的时候,他看到陈华在小声抽泣,安禾面无表情拍打着她的背。
吵成这样,还是没走。他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厨房。
陈华一直坐在那儿把气给顺了,她也想走,刚刚恨不得一刀两断,但又怕走了,母女就真断了。
最终害怕还是占了上风,她觉得自己真挺没用的。
手边多了一杯热水,她擡头,是林祈越递过来的。
刚刚屋里的话,陈华多少听见了一点,这个外甥没有偏颇,句句中肯,她是意外又感动。
出于长辈对晚辈的关心,陈华问他:“你跟你妈还那样吗?”
林祈越状点了点头,他无所谓。
“虽然我和你妈有矛盾,但凭良心讲,这些年你外婆家里的大件基本都是她添置的,有什麽地方要出钱的,都是她冲在前面,给我减轻了不少负担。她一个女人,离了婚,还管着那麽大一间公司,挺不容易的。你多多体谅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