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已将金创药换成了药效最为普通的,再把太医院送来的药都悄悄倒了,但仍旧抵挡不住伤势见好。
他只好每日自她包扎好离开后,悄悄将伤口扯裂,再在她第二日来东宫前,重新包扎一遍。
这么多日来,她一直没发现,只当是伤口深恢复得慢,怎知今日被她撞了个正着。
他抿唇,墨黑的眸子看着她,“我伤好了,你就要走。”
“那你用得着将自己伤口扯裂么?”
容惟坚定地对上她复杂的目光,“若你能每日都进东宫陪我,自然值得。”
贺之盈心神一震,半晌后,她默默上前,将缠绕在他肩上的绷带解开,带着血的伤口狠狠刺痛她的双眼。
方才包扎的用具尚放在一旁,未收起来,恰好方便了此刻。
她手下熟练地为他重新上药包扎,说来也好笑,她每日帮着容惟换药包扎,居然都没有发现他在背后做的手脚。
她心中又是恼怒又是酸涩,看着他血肉模糊的伤口,眼中晶莹夺眶而出。
他是不是疯了,为了令她多留几日,竟然连自己的身子都不顾了。
容惟似是察觉什么,肩背一动,想要转过身来。
贺之盈连忙抵住他,一只手迅速地用衣袖将面上的水色擦得干干净净,只余下微红的鼻尖同眼眶。
郎君顺从地坐着令她上药,只听他声音软了下来,带着几分哄的意味,但显然他并不善于此道,说起来带着几分生硬,“是我的不是,你……别哭了,好不好?”
殿中沉寂下来,只余绷带缠绕的细碎声响。
待重新上好药包扎好,贺之盈方才开口,语气也没有了先前的急促与恼怒,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殿下,你莫要这样了,隋山之行过后,我会回济江。”
今晨皇后派人来传话,说是后日要带着一些郎君女娘们去隋山别宫游玩几日,特意勒令了容惟一定要随行。
只因隋山别宫中有一天然温泉素来出名,于身体大有裨益,
皇后更特地下令让人提早为正在养伤的太子殿下备下了草药香料,好让太子殿下能够泡上药浴。
容惟要去,照顾他已一段时日的贺之盈自然也会前往。
而他们在隋山最多不过待个三四日便回,也就是说,贺之盈七日后便要启程。
容惟咬了咬牙,眼睫垂下,眸中立刻暗淡下来,面上覆下了一片阴翳。
这些日子来,他发现贺之盈虽然有时会纵容他,但是态度依旧没有任何的松动。
无论他如何旁敲侧击,也套不出她究竟瞒着他什么。
不令伤口愈合,只是他为自己争的机会。
可现下被她识破,就算他永远好不了了,她也不会为此再留下。
“好。”
半晌,贺之盈才听到容惟沉闷地应了一声。
他双目低垂,一向傲睨一切的天之骄子此刻面上落寞之色明显,令得她有一瞬间的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