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渡听了这话,手指紧紧按在轮椅的扶手上。
他回答:“好吧。”
心想:总归……沈轶不会把我卖掉。
这么一来,兰渡的精神也跟着振作起来。
他们放下踏板,沈轶推着兰渡,时隔七十余天,第一次脚踏实地。
岛上的道路不算平整,都是人踩出来的痕迹,总显得坑坑洼洼。不过沈轶推着的轮椅却走得十分平稳,兰渡坐在上面,并不觉得磕绊。
这样的设计,原先是为了不让水撒出来,这会儿看,却有了出乎意料的作用。
沈轶在路上留意到,岛上那个状似领袖的男人一路都在往兰渡的方向看。他捏住兰渡肩膀,不让兰渡炸鳍,身体则往旁边侧了侧,挡住男人的目光。
男人一怔。对上沈轶警惕的视线,也明白沈轶“误会”。
这个误会解除得很快。晚一点,沈轶看到了男人家中的老人。双方比划着沟通,沈轶知道,老人原来是男人的母亲,部落里的上一任酋长。
老酋长后来受伤了,每天只能待在家里。
男人频繁地看兰渡,实则是在心里琢磨轮椅的构造,想给自己母亲也做一个。
沈轶明白以后,欣然表示,自己可以帮忙。
男人惊喜,沈轶则询问起来,对方知不知道附近海域的情况……
还是那句话。语言不通,沟通困难。
好在男人有和过往船只打交道的经验,沈轶也曾花几个月时间学会一种体系完全不同的语言。他们磕磕绊绊地对话,兰渡撑着下巴在一边听。这么过了两天,在男人张罗着用来交换鱼干的植物、淡水的时候,兰渡竟然用岛上的语言说了一句话。
他说的是:“部落里的小孩说,你们每年都要给‘海神’准备贡品,是真的吗?”
男人习惯性回答:“真的……哎?”
他惊讶地看兰渡。沈轶眉毛挑动一下,一样看兰渡。
兰渡用沈轶世界的语言说:“我听到他们一直在提起一个词,所有小孩都对那个词代表的东西感到害怕。”
沈轶重复了一遍代表“海神”的发音,兰渡:“就是这个。我觉得,多半是一只海妖……”
他们前段时间还提起这个存在。没想到,现在竟然似乎遇见了。
两人短暂沟通完。他们身前,男人露出了愁苦的目光。
双方还是比划着交流。在兰渡的“翻译”下,沈轶听明白了更多内容。比如,给“海神”进贡的时间是半个月之后,男人能大方地用植物换取鱼干,也是为了这件事做准备。海神不喜欢岛上的收获,只对各种鱼类情有独钟。它不会直接出现,而是需要岛上的人们定时定点地准备好“贡品”。如果没有人准备,或者准备得不到位,让海神发怒,海水就会淹没这座岛屿……
“不过,”男人振作精神,“有过去一年的收获,还有你们带来的东西,已经足够了。”
当然足够。兰渡是抓鱼的能手,沈轶闲来无事,也和伴侣学习起在大海中潜伏的方式。两人平日鱼多得吃不完,又觉得放掉可惜、以后可能还有用处,于是把一条条战利品都做成鱼干。三个月不到,堆了大半个货仓。随后就遇到这座岛,不仅可以清理掉鱼货,还收获了大量可食用的植物。
虽然植物不耐储存,但可以在船上开辟一块地方当种植园啊。再有,沈轶已经想好怎么用岛上遇到的一种豆类作物发豆芽了。
他们在岛上停留了五天,学会了一些常用字句,给男人的母亲做好一副轮椅,这才在岛民们的欢送下离开。
沈轶和兰渡再次看着一个小岛远离。等到确定船只消失在岛民们的视野,沈轶停了下来,整理起这一趟的收获。
一些他觉得眼熟的植物,还有部分他不认识、但已经从岛民那里听说了吃法的东西。兰渡兴致勃勃地坐在甲板上挑选,沈轶则在做到一半的时候抬起身,看向岛屿方向。
上面的人们满足于沈轶带去的东西,并且对“海神”的到来仍然怀有忧虑。
沈轶的心情微微动了动。这时候,他听兰渡开口,说:“咱们要不要留在这里等一等?”
沈轶低头看他。
兰渡抬头,手里还拿着一块“土豆”。
他矜持,说:“我上次和海妖打架,还是去取‘海洋之心’的时候。”
拥有领地的人鱼一般很难遇见对手。但是,要保持充沛的战力,战斗必不可少。
沈轶一哂,说:“他们会很感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