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来寻无视他的烦躁不耐,温声问:“你在今天知道了,对吗?”
宋知遇手掌紧紧蜷缩着,呼吸沉重,眼中又是惊讶、又是愤怒,还有刻意掩藏的悲伤,最后都归于沉默。
沈来寻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原来如此。
身边的男孩儿垂头不语,瘦削的肩膀如有千斤重,颓靡地坍塌下去。
沈来寻侧过了身,和他面对面坐着,轻柔地拉过他的手,将他的手掌打开,把那团乱七八糟的纸杯拿出,而后伸出双手包裹住他的手。
他的掌心滚烫,她的指尖冰凉。
而此时此刻,他需要这一份冰凉。
沈来寻眉眼柔和,目光如清泉澄澈明净:“宋知遇,是他们做错了事,不是你。这份痛苦也应该由他们来承担,不是你。”
少年紧绷的神情终于出现一丝裂缝,嘴角却紧绷成倔强的弧度,显得脆弱又可怜。
沈来寻伸出另一手,轻轻将他的头按在了自己肩膀上。
他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却没有推开她。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臂落在了腰间,少年将头埋得更深,随后她的颈间传来凉凉的、湿哒哒的触感。
沈来寻心头瞬间酸涩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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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遇从不知道自己的情绪能如此不稳定,也从不知道自己还能流这么多眼泪,哭过后才觉得难为情,可更多的是轻松,从未有过的轻松。
更何况,她眼里满是怜惜,让他连尴尬的余地都没有。
她又问了许多问题,却又好像知道所有问题的答案。
也是,她是从未来来的,自然是什么都知道。
既然她都知道,宋知遇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于是那些只能埋在心底无人可诉说的话,在此时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口子和最好的树洞。
她轻轻拍打着他的背,如同哄孩子,却对他来说有着强大的安抚作用。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好了。”她的嗓音温和却有力,“如果不想计较了,那就不计较。如果咽不下这口气想报复,那就去报复。”
她说:“但是不要因为他们而不开心,那不值得,知道吗?”
良久后,宋知遇点头。
沈来寻说:“我这是个问句。”
于是宋知遇说:“知道了。”
沈来寻满意地又揉了揉他的头。
宋知遇眼睫上还残留着水珠,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沈来寻问:“怎么了?”
宋知遇把视线从她脸上挪开,缓缓落在了他们相握的手上,说:“没什么。”
沈来寻注意到他的目光,松开了他的手,连带着他的心也跟着一松。
显然,她是误会了他的意思。宋知遇想开口解释,却又觉得,解释了反而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更何况,他自己都没想清楚为何要解释。
沈来寻当然是不知道他藏在平静面容下千回百转的心思,神色明朗:“对了,你有没有什么想做,但又一直没做的事情?”
宋知遇一愣,他的思维实在是跟不上她提问的节奏,这个问题他更是没有思考过。
想做,但没做的事情?
完全想不出来。
但沈来寻牢牢盯着他,大有他不说点什么出来就不罢休的架势。
宋知遇目光扫过她光秃秃的右耳垂,随口编了个:“打耳洞吧。”
说是随口,但也并非毫无根据。
他小时候曾好奇地抓着母亲的耳环问,为什么她耳朵上能戴亮晶晶的东西,他却不行。
母亲笑着说,等他长大一些,她也可以让他戴亮晶晶的东西。
可还没等他长大,母亲就离开了。
并不是什么很想做的事情,但也算是,一个遗憾。
沈来寻站了起来:“走吧!”
宋知遇:“去哪儿?”
沈来寻一脸理所当然:“打耳洞啊!”
宋知遇错愕:“现在?”
沈来寻想了想:“确实时间比较晚了,不过找一找应该还是能找到没打烊的店子。”
说罢就拉起宋知遇:“别耽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