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外公真的是奇才。说真话也不看看场合,非要撞在那些家伙的手上。那些家伙算是抓到了现行,骂得恨,打得更狠。”
“我爷爷说,当年跪在戏台上,就跟下了一场石头雨一样,群众们大约是把地上能捡来的石头,都往他们身上砸,好些个看管的人,也被打得抱头乱躲。幸好,这些石头没砸太久,天忽然就黑了。”
黑压压的天,黑压压的人,真正的雨水冲散了那些砸人的石头,冲散了耀武扬威的审判者。
所有人都慌不择路的往家跑,去收拾破屋烂瓦之下不多的衣服、粮食。
他们队里也顾不得什么问罪不问罪,只要是活人,都得抢收抢物。
不准怪力乱神的时代,李铭书凭着一句温和的劝说,成为了最不能得罪的人。
“后来……”
迎渡夸张得低沉,完美无瑕的脸庞闪烁着他眼里的惊诧。
“那些人真的淹死在了河里。”
那些抽鞭向弱者的人。
那些折磨人取乐的人。
都在一场泛滥的河水里,消失了踪影,连尸骨也找寻不见。
“爷爷说,他几乎要怀疑是李铭书做的,可是那场大雨几乎成了水灾,他们都得抗洪抢险,李铭书一刻不停的和他一起拼命,根本不可能抽身去杀人。所以,李铭书一定是看到了。”
迎渡的笃定,源于他对爷爷的信任,“看到了马上天降暴雨,这些不懂积德行善的人都会死在那场天灾里。他们虚伪的耀武扬威,在李铭书眼里,都不过是死之前最后的呼喊乱叫,再怎么挣扎,也改变不了既定的命运。”
换作以前,李司净以前一定会说“这不可信”。
他甚至能够给出最合理的解释——
林东方故意塑造了外公不可忤逆的形象,震慑更多心存恶意的家伙,借以逃避折磨。
但他一言不发。
迎渡见他沉默,顿时惊喜万分。
“对吧?你也觉得李铭书能够看到未来,他早就知道那些人不得好死!”
“嗯,也许吧。”李司净的回答淡淡的,眉峰微动。
可惜,迎渡对他的反应并不满意,拿手肘直撞,“什么也许啊?你不能表现得惊讶点?恐慌点?”
“这可是你亲外公,呼天唤地、身负异能,有仇必报,搞不好你带遗传的。之前你拍的《村落》不就是这样?你知道我做了多吓人的噩梦吗?你得补偿我……”
李司净懒得搭理他,又听他提及《村落》,起了好奇心。
“什么噩梦?”
“就是——”迎渡还没细说,就被万年扬声打断。
“李哥,你的电话!”万年远远的跑过来。
是贤良镇资料馆打来的电话。
事情的发展,像极了《箱子》的剧情。
资料馆整理了一些老旧资料,准备翻新,没想到从角落里翻出了李铭书的日记本。
不过,这对李司净而言,已经是第二次了。
他八岁时候,外公去世,他爸领着他千里迢迢回来处理外公的后事。
童年记忆深刻的夜晚,跟剧本上创作的林荫外公的白事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有父亲去迎来送往,跪拜那些根本不认识的亲戚,而他坐在锣鼓喧天的灵堂,披麻戴孝,依靠头顶锃亮的大灯泡,一页一页去翻外公的日记。
可这一次不同。
那些属于李铭书的东西,已经晒在了光线充足的中庭。
一本一本,一摞一摞,蒙着厚重的灰尘。
李司净拿起一本翻开,扉页写的却不再是“予你斩除无人可知的梦魇”。
而是“灿灿其华,芝兰玉树。”
是外公写给妈妈李灿芝的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