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京中布行的行首,以贩卖锦缎发家致富的邓三,好不容易抢到一个预约号,激动地等了十日,终于收到了苏氏养生馆送来的青玉牌。但等他出示刻着“拾”字的青玉牌,雄赳赳气昂昂地准备迈进大门时,骤然听见身后有人问看门的药侍:“苏道长今日可在?”
药侍如实答道:“馆主进宫去了。”
“怎么又进宫了!我好不容易才拿到号的。”那人跌足叹气。
“?”邓三闻言连忙回身,“苏道长不在,那我能换一日再来吗?”
药侍面露为难:“您预约的是今日,预约号只可放弃,不可更改。”
“苏道长又不在,那我可亏大了。我就是冲着苏道长来的啊!”邓三不悦地皱起眉。
“馆主虽不在,但是徐副馆主在此。并且,今日的客人还能提前体验本馆即将推出的新品——助眠足浴包。”药侍道。
邓三听说能体验新品,顿时挑了挑眉:“那也行吧。”说罢,这才跨门而入。
与此同时,就在一墙之隔的禁中,苏衡替赵祯把完平安脉,面露一丝无奈。
“陛下,今日不是轮到蔺太医当值么?您又将臣的名牌与当值太医的调换了。”苏衡语气笃定地说道。
“哎唷,朕昨日批折子,感觉左肩又有些不舒服了。小苏啊,你替朕按一按。”赵祯避开苏衡的视线,顾左右而言他。
“陛下。”苏衡语气微凉。
赵祯装模作样的叫唤声一顿:“不干朕的事,是守忠干的。”
“哦?”苏衡淡淡掀起眼帘,作势要起身,“那臣这便去找任都知当面对质。”
“给朕回来,不许去!”赵祯没好气道,“太医局的那些个太医巴不得在朕跟前服侍,好在朕面前露脸显能,也就只有你,让你多值一日班便不高兴。”
“臣没有不高兴。”苏衡面无表情地说。
“好好好,你说没有便没有吧。”赵祯摆摆手,似十分纵容。
苏衡:“……”
苏衡不语,只垂首默默开药方,并在其中夹带了一些私货,在两味可互相替代的药草中选了味道偏苦的那个。
嗯,良药苦口。苏衡放下笔,表情平静地把药方交由随侍的内侍。
“陛下沉疴已久,若想彻底拔除,除了配合用药与针灸,还须注意饮食。不可过食生冷,不可过食辛辣,不可嗜甜,不可过饮,不可……”
“停停停!怎么这么多忌讳?别的太医替朕开药时,可没有这般多要求。”赵祯听得头都大了。
“有。”苏衡从怀中取出前医替天子开的药方,指着最底下的小字道,“方上有写。”
“那怎么没人提醒朕?!”赵祯本欲发怒,突然想起那些太医和内侍们似乎好像是有提过几次,但当时他用膳正高兴,被人说这不许吃那不许吃,脸色便沉了下来。渐渐地,也无人敢提了。
“……嗯,确有此事”,赵祯声音渐弱。
“还请陛下严格遵守饮食禁忌,否则会影响药效。”苏衡又写了满满当当的一页纸,上头全是服药期间要注意忌食或少食的吃食。
“……”这下轮到赵祯沉默不语了。堂堂天子,自是一言九鼎。若是应了下来,这往后的日子可就难熬了。
“陛下?”苏衡轻声催促。
“……朕知道了。”赵祯不情不愿道。行吧,姑且一试。
皇建院街苏氏养生馆的常客都知道,馆主苏衡请京中手艺最好的琢玉匠人制作了三枚特殊的白玉牌。这白玉牌可谓苏氏养生馆的通行令牌,持有白玉牌者,无须预约,何时想来随时可来。
如今,那三枚白玉牌的去向熟客们都打听清楚了。一枚就在范相公手上。范相公将那白玉牌当做腰饰,在上头穿了个孔,用穗子系着,成日在腰间晃来晃去,苏氏养生馆的客人们见了没有一个不眼红的。竟不知一向谦逊低调的范相公也有这般高调炫耀的一日!真真气人!
第二枚白玉牌被苏衡赠予其师傅贵生道长人,熟客们虽能理解,但却深觉浪费。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有好东西应当第一时间孝敬师傅,但是贵生道人他根本不需要白玉牌也能畅行无阻啊!你说这白玉牌给了贵生道人不是浪费是什么!
于是,就有人打起了贵生道人那枚白玉牌的主意。听说最高叫出了一万两银子的天价,但是贵生道人始终没有松口答应出售。到最后,贵生道人实在不堪其扰,吐露说那白玉牌已被他转赠友人了。众人试图追问转赠者是谁,但贵生道人始终闭口不谈。
众人便时时留心,看是否有除了范相公以外的人持白玉牌入苏氏养生馆,等了许久,始终不见这个人。就在众人开始怀疑贵生道人是在骗人,那白玉牌其实根本没有送出去之时,一位叫邓三的富商站了出来,说曾看见一四十岁上下的病弱男子持白玉牌入内。
邓三细细描述了一番那男子的相貌,京中富商无人认得。惟有那些有资格面圣的朝中高官或皇亲贵戚们,听了面露菜色。这形容……莫不是龙椅上那位……吧?于是乎,众人就此熄了将第二枚白玉牌弄到手的心思。
至于最后一枚白玉牌,谢天谢地,目前仍留在馆主苏衡手中,尚未送出。
第117章第117章阳春白雪糕
“宽夫啊,老夫今年六十有余,你还年轻,便让一让似老夫这般的老人家,如何?”庞籍眯眼笑道。
“庞公老当益壮,岂是服老之人。再说,某也年近半百,近来多走几步路便觉腰酸腿痛的,也很需要此物啊。”文彦博徐徐回击,丝毫不肯相让。笑话!这可是最后一枚白玉牌了,他岂能让。
要知道,另外两枚白玉牌一枚在范公手里,一枚被收入天子囊中。如今白玉牌在朝官中可是有着特殊寓意的,不单是苏氏养生馆的通行牌这般简单了。他文彦博身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昭文馆大学士,朝中人人都要尊称一句“昭文相”。这最后一枚白玉牌,不给他,还能给谁?他非要拿到手不可。
“宽夫,你如今已位极人臣,又何须白玉牌来彰显身份。倒是老夫年迈,实在需要多来此处泡泡药浴养养生。小衡此处太难预约了,有了这白玉牌,老夫也不用拖着这老弱之躯苦苦排队取号了。”庞籍仗着自己岁数大,开始卖惨。
文彦博暗暗在心中翻了个白眼。他庞醇之当年镇守边关之时,骑马驰骋,挽弓射箭,身体康健着呢。如今虽回了京中,但也任着枢密使一职,掌管着天下军政大权。就他还老弱?那朝中半数人岂非连老弱都不如。
“庞公此言差矣……”
文彦博语气平缓,又是一通输出。庞籍任官数十年,又岂会轻易认输,于是也毫不客气地予以回击。两人面上言笑晏晏,实则都在暗暗较劲。
苏衡已经被迫在旁围观了半日,他并不想夹在二人中间,因此全程闭口不言。谁知,文彦博与庞籍二人相持不下,竟齐齐转头,要苏衡来做决定。
“小衡啊,依你看,这白玉牌给谁最合适呢?嗯?”庞籍眯起眼。
文彦博也从容看过来,似颇为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