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会有人来给你敷药的。”
那碗热水蒸腾而起的云雾到底是模糊了李娘子的眉眼,令她连自己回了什么都忘了。
她只记得,那水,暖暖的,甜甜的。
喝到肚子里,令怕了整晚,冷了整晚的她,好似又重新过了过来一般。
这分明,分明只是一碗水啊!
在往常的好年份里,谁还能没喝过一碗水呢?
可为何,为何这崇安满地尸体没能熬过暴雪,没能喝上一口热水
为何她的爹娘,没能喝上一口热水再离开她呢?
李娘子难以自持,忍不住泪流满面。
她勉强爬起身,靠坐在残缺一半的颂德碑上,看着那眉眼清冷的小娘子转身离开,看着她又下深坑,背起一个个躲在深坑里的伤患,看着她招手唤来似是她家中人的人嘱咐了什么
最后,又看着她一手持两枚印,一手按刀柄,站上了残垣断壁的高处,一声高喝,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那清冷的小娘子喊:
“县令暴戾,劳民伤财建庙立碑,从而引此番祸事。”
“如今城中流民与官兵皆已死绝,男丁大多已经奔逃,我侥幸杀了县令,得到了两枚县衙官印,往后我准备来当这个崇安县令,你们可愿意追随于我?”
这言一出,李娘子看的清楚,在场之人中莫说是那些原先被压在深坑下的老弱妇孺,连小娘子自己带来的家眷们都十足十的怔愣。
天地一瞬寂静,旋即便是几声吵嚷,不明所以的妇孺们宛若蚊蝇,连声碎语:
“什么?流民死了?官兵死了?连县令也死了?”
“怎,怎么就做县令了,小娘子你不是女子吗?女子怎么能当官的呢?”
“小娘子,您的恩情我们铭感五内,但可莫要说这话了,小心被人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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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对,是这个理,好不容易留住条性命,可莫要牵连家人”
一片混乱之中,只有李娘子牢牢盯着对方手里的刀,不一语。
她有预感,自己接下来听到的话,有可能才是那位清冷小娘子真正要说的话。
果不其然,下一瞬,一道冷声响起,喝住了众人的议论:
“你们没有家人了。”
四周原先的吵嚷声顿歇。
那清冷小娘子似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一般,又道:
“你们一群老弱病残,早在一开始就被舍弃了。”
“纵使没有被舍弃,你们的家人,也早早死的死,伤的伤,混在了堆满街道的尸山血海中,被砍得面目全非,再也难以回来了。”
这话说时轻描淡写,可落在她们的耳中,便极为难听。
原先那些便不太愿意听清冷小娘子说话的人一下便炸开了锅,似是想找她理论。
可那小娘子一看便不是个好脾性,没等众人上前,便爆喝道:
“胆敢同我争辩者,先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若你们没有被舍弃,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你们怎么没有随男人逃离崇安,而是被我从深坑里背出来?!”
“张口闭口说我是女子,不能当官,怕牵连家人到最后,还不是只有我这个女子救你们?!”
如雷一般的爆喝震响每个人的头顶。
那清冷如竹,高高站立的小娘子一字一顿道:
“满城的男人,还不是只有我,能杀了狗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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