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赏,不加以宣扬,反而是学生的失职了。”
二十二顿时弹起来,给主上让开位置;
姜孚也就顺顺利利坐在了老师身边,无比自然地揽上对方的腰,另一手则去指纸条上的字:
“难为他写这么多字。”
“学生都不甚记得他笔迹如何了,不过大体看来,应当不是别人代写。”
沈厌卿全当不知道他是在为偷偷摸摸的亲密动作转移自己注意力,只觉得好笑;
这些天二人同入同出,连上朝去都走一道门,风言风语早不知有了多少。
岂知姜孚面对外人目光时向来坦坦荡荡,让那些朝臣哽得半句话也问不出口;
私底下却还是这副春心初萌的样子,牵个手都要多看他两眼。
沈厌卿也就顺势往后靠了靠,顺着学生的意思来:
“是呢,确实没少写。”
“臣看着,兴许学的是先帝的书法——哎呀,想不到杨小侯爷竟有如此仰慕之心呢。”
二十二扒到桌子另一边儿去了,眨眨眼,不明白主上的爹那手字有什么好学。
姜孚笑而不言,自袖中取出一本折子递上:
“荣清谋划周全,终于也是赚得北狄提前开战,省去了半年的消耗。落地不久即战,士气也正好。”
虽埋伏不成,宁蕖指挥着将刺客消灭殆尽,没有留下回去报消息的活口;
再将杨家二子都隐藏起来,不出来露面,令敌人那边误以为是一死一罪,挑唆计成。
沈厌卿以手背敲了敲纸面:
“也是余尚书王尚书算得准。”
“那鞑子的新王是弑父杀兄而王,国内一片混乱,急于转移臣民目光;”
“又奢靡过度,存粮无多,最后竟连秋后也等不到了。”
皇帝接过那一摞的飞鸽传书小纸条,随意慢慢看着:
“彼竭我盈,虽不可说托大的话,但应当也不算太险了。”
“舅舅带兵北上,或还可给沈殊再捞两斛珍珠呢。”
“就怕他们跑的太快,过几年又卷土重来……但那都是往后的事情了,到时候再说吧。”
沈厌卿听了前半句,正待劝慰,却听见学生把自己要说的话先说了;
他讶异一转头,正对上学生有些紧张的眼神。
姜孚抿了抿唇,瞳仁移了移,又转正回来:
“至于现在……”
“现在如何?”
沈厌卿意识到对方有大事要和自己说,不由得也跟着紧张起来。
这君临天下数年,一举一动都做到了最符合人君之名的帝王;
此时竟局促得像个少年,轻轻覆住了心上人的手。
“我想和您一同去见母后。”
……
允王府里,榴花正开得明艳。
因为当今圣上出生于石榴的花季,榴花也就一同被奉为了祥瑞之花;
从宫廷王府、到各地府衙,没有不种上一颗两颗的。
允王府作为圣人昔年的王府,更是处处橙红欲燃,照得人眼里心里都一样热烈。
青蓝色牡丹依旧亭亭立在园中,桃李花谢尽,小亭掩在一片浓绿间。
檐下倚着几个人,正笑闹着:
“最美的?——那可多了!”
“南边的海呀,颜色可不一样,水都比顶好的翡翠料子还绿呢!”
“我跟了船,从清洲的港口出发,恰巧路过海水黄蓝交接的那条线……”
“半边淘着泥沙,浑黄色,眼睛一点儿也透不过去;”
“半边碧蓝碧蓝,比水晶还剔透,下面的游鱼水草都看得清清楚楚——”
“哇————”
“还有,往西边去;”
“有数不清的牛羊、绿得没边儿的草原;”
“日头刚出,云间就投下来天光,又明又亮,凝实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