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阶梯向下延伸的弧度越来越陡,陆醉川走在最前,靴底蹭过石面时带起细碎的沙砾。
潮湿的水汽裹着若有若无的檀香漫上来,沾在他后颈,让本就因战斗而紧绷的肌肉更添几分凉意。
城隍印在掌心烫,像是有活物在皮肤下跳动,他知道这是离核心区域更近了。
"当心脚下。"沈墨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的灯笼在阶梯转角处晃出昏黄光晕,将石壁上斑驳的刻痕照得忽明忽暗。
陆醉川侧过身,见小九正攥着他的衣角,盲杖轻轻点着台阶,每一步都试探得极慢——这盲女虽有"无眼判官"的转世之能,到底还留着人间的身体。
他蹲下身,将小九打横抱起:"哥背你。"少女的手指在他肩头轻轻蜷了蜷,算是应了。
赵霸天摸着腰间铁莲子跟上来,粗声粗气地笑:"陆兄弟这护短的劲儿,倒像从前在醉仙楼护着那坛二十年女儿红。"林大侠握着刀鞘的手松了松,也跟着轻笑:"能护着同伴的,才是真侠客。"沈墨寒没接话,目光始终黏在两侧石壁上。
等众人下到第十三层台阶时,她突然抬手按住陆醉川的肩膀:"停。"
灯笼光扫过石壁,那些原本模糊的刻痕骤然清晰。
陆醉川眯起眼,见石面上密密麻麻爬满古篆,有的地方被岁月磨得残缺,有的却如新刻般锋利。"这是"他刚开口,沈墨寒已低声念出:"镇邪台,锁百邪于幽冥。欲破封印者,需过守墓人三关。"
她指尖拂过一行更深的刻痕,"后面说,每关对应贪嗔痴三毒,破得三关,方见真章。"
"他奶奶的,合着咱们误打误撞,撞进人家老祖宗设的考场了?"赵霸天把铁莲子攥得咔咔响,"那啥守墓人呢?难不成要等咱们把这破台阶走完才出来?"
话音未落,前方突然传来石屑坠落的轻响。
陆醉川感觉怀里的小九身子一僵,她的盲杖"当"地敲在地上——这是她感知到危险时的习惯动作。
众人顺着盲杖指向望去,阶梯尽头的黑暗里,不知何时立起一道身影。
那人身形极高,披一件褪色的玄色铠甲,面覆青铜鬼面,只露出下巴处一道狰狞刀疤。
他手中握着一杆青铜长戈,戈尖垂着的红缨早已褪成褐色,却仍在微微颤动,像是有活物在呼吸。
"擅闯镇邪台者,死。"鬼面下的声音像两块顽石相击,震得石壁簌簌落灰。
陆醉川把小九轻轻放到沈墨寒怀里,反手抽出腰间城隍印。
这方三寸见方的青铜印此刻烫得惊人,他能清晰感觉到印底的"敕封"二字正贴着掌心烫——这是城隍之力即将运行的征兆。
"老沈,带小九和赵爷退后。"他转头叮嘱,余光瞥见林大侠已横刀挡在左侧,刀身泛起青白刃光。
沈墨寒退到阶梯转角处,指尖掐着桃木剑的符纹,目光却始终在鬼面人周身游走。
第一击来得毫无预兆。
鬼面人手中长戈划出半道圆弧,空气里顿时炸开风雷之声。
陆醉川本能地挥出城隍印,金光与青铜戈相撞的刹那,他听见自己肩胛骨出"咔"的轻响——这是力量远预期的征兆。"阎罗境!"沈墨寒的惊呼混着嗡鸣,"他至少是阎罗境中期!"
陆醉川只觉喉头一甜,鲜血险些涌出来。
他这才惊觉,自己虽已到天官境中期,面对真正的阎罗境高手,竟连对方三成力道都接不住。
鬼面人第二击接踵而至,长戈扫过的轨迹带起一阵阴风,吹得众人衣摆猎猎作响。
林大侠挥刀去挡,却见刀身刚触及戈尖,便像纸片般卷了边。"退!"他大喝一声,踉跄着撞向石壁。
"醉川!"沈墨寒突然提高声音,"看他脚下!"陆醉川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这才现鬼面人每一步落下的位置,都正好踩着石壁上一处暗纹。
那些暗纹泛着幽蓝微光,与鬼面人身上的铠甲纹路如出一辙。"是符文阵!
他的力量来自这些镇邪台的古老阵法!"沈墨寒快翻动随身的《阴阳要术》残卷,"破了阵眼,就能削他修为!"
陆醉川咬碎舌尖,腥甜的血味激得他瞳孔微缩。
他反手从腰间摸出酒葫芦,仰头灌下一口烧刀子——这是激活城隍之力的引子。
酒液入喉的刹那,他眼前浮现出老城隍的虚影:"醉川,城隍印不是屠刀,是秤。观生死,断因果,方为正道。"
金光从他体内喷涌而出,将整段阶梯照得亮如白昼。
鬼面人显然没料到这变故,长戈攻势一顿。
陆醉川抓住空隙,脚尖点地窜上石壁,城隍印重重砸在最近的暗纹上。"轰"的一声,暗纹碎裂的同时,鬼面人身上的铠甲竟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皮肤。
"好!"赵霸天抄起铁莲子就打,三枚黑沉沉的莲子精准砸向另外三处暗纹。
林大侠也反应过来,挥刀劈向左侧石壁——他的刀虽卷了边,到底是用天山寒铁铸的,砍在石纹上竟也溅出火星。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沈墨寒则拉着小九退到更后方,指尖快结印,嘴里念着驱邪咒,帮众人稳住心神。
暗纹碎裂的度越来越快。
当第七处暗纹被陆醉川砸穿时,鬼面人突然出一声闷吼。
他扯下脸上的青铜鬼面,露出一张青灰色的脸——那根本不是活人的脸,皮肤下翻涌着暗紫色的血管,双眼泛着幽绿的光,像是被邪祟侵蚀了魂魄。
"原来你早就是活死人了。"陆醉川喘着气,酒葫芦里的酒已下去小半。
他能感觉到太阳穴突突直跳,这是过度使用城隍之力的征兆——老城隍说过,每次用酒引激活能力,相当于透支十年阳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