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不虚传?她是在嘲讽海盗团的恶名,还是在…讽刺他刚才的举动?
那决绝的背影,那毫不掩饰的厌恶,那深藏在愤怒下的冰冷坚硬…非但没有让他感到被冒犯的怒火,反而像投入干柴的火星,瞬间点燃了他血液深处某种更为原始的、更为亢奋的探索欲。
像在无尽的沙漠里跋涉,突然嗅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独特的清泉气息。
不是猎物。至少,不是那种可以随意碾死的猎物。
雷狮的舌尖缓缓舔过有些干的嘴唇,嘴角勾起一个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充满野性兴味的弧度。
“卡米尔。”他没有回头,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却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大哥。”卡米尔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侧半步之后,如同他的影子,围巾下的目光同样追随着那道消失在门后的身影,冷静地分析着,“目标,祁奥阳。身份不明,疑似特殊双系元力者。行为模式矛盾,具有伪装性。威胁等级…待评估。需要深入调查吗?”
“嗯。”雷狮从鼻腔里哼出一个单音,目光依旧停留在那扇紧闭的、破败的木门上,仿佛能穿透门板,看到里面那个强撑着、或许正在独自舔舐伤口的女人。他眼底的紫色电光无声地跳跃着,如同现了新大陆的探险家。
“查清楚。”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以及一丝…纯粹的、猎手般的兴奋,“她身上,到底藏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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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奥阳视角)
门板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面那个充斥着硝烟、血腥和雷狮那令人窒息目光的世界。旅馆后巷特有的、混合着潮湿霉味和垃圾腐败气息的空气瞬间涌入鼻腔,呛得我喉咙一阵痒,牵动了胸腔里翻涌的气血。
“咳…咳咳…”压抑的咳嗽终于冲破喉咙,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我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砖墙,身体不受控制地沿着墙壁滑坐下去,蜷缩在肮脏的地面上。每一次咳嗽都像有钝刀在体内搅动,圣光织愈被强行摧毁带来的反噬如同跗骨之蛆,在四肢百骸里疯狂流窜,带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虚弱。
“咪…咪呜…”细微的、带着惊恐的叫声从我的长里传来。那团姜黄色的毛球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琥珀色的大眼睛里满是担忧,用小脑袋轻轻蹭着我的下巴,湿漉漉的鼻尖冰凉。
是那只小流浪猫。刚才跳窗时太急,它不知何时钻进了我散开的头里,竟然一路没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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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没事了…”我喘着粗气,艰难地抬起手,指尖带着细微的颤抖,轻轻抚摸着它毛茸茸的小脑袋,试图安抚它也安抚自己。小家伙身上传来微弱的暖意,成了这冰冷绝望时刻唯一的慰藉。
雷狮那张带着嘲弄和残忍兴味的脸,还有那声“不堪一击”的轻蔑嗤笑,如同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烫着我的神经。手腕处残留着碎裂般的幻痛,提醒着我底牌暴露、力量被摧毁的残酷现实。
不能在这里倒下。
我深吸一口气,混杂着霉味和血腥味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强撑着几乎要散架的身体,我扶着粗糙的墙壁,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每走一步,体内的反噬就加重一分,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避开旅馆可能有人经过的前厅,我几乎是拖着身体,艰难地从消防梯爬回了二楼那个属于我的、狭小破败的房间。
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到地板上,我才敢真正松懈下来。剧痛和疲惫如同潮水般彻底将我淹没。意识沉沉浮浮,视野边缘黑。
不知过了多久,混沌的意识被窗外渐沉的暮色和体内依旧翻腾不休的痛楚拉回。夕阳的余晖透过积满灰尘的玻璃窗,在斑驳的地板上投下最后一片昏黄的光斑。
我挣扎着爬到床边,从床底下拖出一个落满灰尘的旧箱子。打开,里面没有衣物,只有几块用油纸小心包裹的、最廉价的黑巧克力,还有一小袋干硬的猫粮——这是我仅剩的“储备粮”。
掰了一小块巧克力塞进嘴里,浓郁得有些苦的甜味在舌尖化开,稍稍压下了喉间的血腥气。又倒了一小捧猫粮在缺了口的碟子里,推到床边。小黄猫立刻凑过去,小口小口地、珍惜地吃起来,出满足的咕噜声。
看着它,心底翻涌的愤怒、屈辱和恐慌才稍稍平复了一丝。我靠着床沿坐下,闭上眼,强迫自己沉下心神,引导着体内混乱的元力。圣光织愈被毁,治愈的力量几乎断绝,但另一股蛰伏在更深处的、截然不同的力量,似乎因为我的愤怒和强烈的求生欲,开始不安地躁动。
赤狱裁罪。
这个名字带着血腥和审判的气息,在意识深处沉沉浮浮。它是圣光织愈的对立面,是毁灭,是锋芒。不到万不得已,我绝不愿动用它。它不仅消耗巨大,更容易暴露我最大的秘密——双系元力。在凹凸大赛这种地方,底牌过早暴露,无异于自杀。
然而现在…我睁开眼,黑色的瞳孔里一片冰冷。雷狮…他逼我到了悬崖边。毁掉圣光织愈,等于斩断了我的一条臂膀。接下来呢?他会放过我这个“不堪一击”的猎物吗?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可能。
窗外,暮色彻底沉沦,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吞噬了最后一丝光线。凹凸大赛的夜晚,从来都不平静。远处隐约传来新的爆炸声和元力碰撞的闪光,如同黑暗森林里择人而噬的兽瞳。
我蜷缩在冰冷的床脚,抱着膝盖。手腕处碎裂的幻痛和体内元力反噬带来的虚弱感交织在一起,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负担。小黄猫吃饱了,蜷缩在我的腿边,出细微而安稳的呼噜声,那点微弱的暖意是这冰冷房间里唯一的慰藉。
圣光织愈被毁的画面如同跗骨之蛆,一遍遍在脑海里回放。雷狮那只覆盖着薄茧、缠绕着紫色电弧的大手,毫不留情地攥下,清脆的碎裂声,指缝间簌簌落下的、带着最后一点温润光晕的玉屑……还有他那双俯视着我的、跳跃着残忍兴味的紫色眼瞳。
“不堪一击。”
那轻蔑的嗤笑仿佛还在耳边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进心里最深处。愤怒烧灼着血液,但紧随其后的,是更深、更冰冷的恐惧。那是对绝对力量差距的认知,是对自己底牌被撕开、暴露在猛兽视线下的本能战栗。
雷狮…他到底想干什么?仅仅是为了撕碎一个“装乖”的伪装?还是…他嗅到了什么?我下意识地抚摸着另一只手腕内侧,那里皮肤光滑,没有任何印记,但我知道,赤狱裁罪就沉睡在那里,像一柄藏在鞘中的凶刃,散着连我自己都感到心悸的戾气。
不,不能暴露它。那是最后一道防线,一旦动用,就再无退路。
窗外,凹凸大赛的夜晚彻底苏醒。远处爆炸的火光如同地狱里伸出的舌头,舔舐着漆黑的夜空,元力碰撞的轰鸣如同沉闷的鼓点,敲打着大地,也敲打着我紧绷的神经。每一次爆炸的闪光掠过窗户,都在斑驳的墙壁上投下扭曲跳动的影子,如同择人而噬的鬼魅。
小黄猫似乎也被这不安的气氛惊扰,耳朵警惕地转动着,呼噜声停了下来,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微光,不安地看着我。
“别怕…”我低声安抚,声音却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和颤抖。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掐进了自己的手臂,用疼痛来驱散那几乎要将我淹没的寒意和孤立无援感。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体内的反噬似乎平息了一点,但那种深入骨髓的虚弱感依旧如影随形。精神高度紧张带来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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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意识因为疲惫而有些模糊,眼皮沉重得快要粘合的时候——
“砰!”
一声沉重的闷响,仿佛有什么重物狠狠砸在了我房间那扇并不结实的木门上!
整个门板都剧烈地震颤了一下,簌簌落下灰尘。
“喵嗷——!”小黄猫吓得瞬间炸毛,凄厉地尖叫一声,哧溜一下钻进了床底最深的角落,瑟瑟抖。
我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几乎停止了跳动!浑身的血液像是瞬间冻结,又在下一秒疯狂冲上头顶!所有的疲惫和困倦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声响驱散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