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眼泪滴落在水晶天鹅上……”他顿了顿,目光从绘本上挪开,看向床上那个正全神贯注听故事的身影。暖黄的灯光在她长长的睫毛下投下扇形的阴影,鼻翼随着呼吸微微翕动。这画面……比他经历过的任何一场战斗都更让他感到一种奇异的紧张和无所适从。念童话故事?这简直比挑战嘉德罗斯还要荒谬。但……是她要求的。
“然后呢然后呢?”她见他停下,不满地用脚丫隔着毯子轻轻踢了踢他的大腿,催促道。
格瑞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绘本,继续用他那毫无感情的“播报员”腔调念下去:“……水晶碎裂开来,王子恢复了原形……”终于念完了最后一个字,他几乎是立刻合上了那本对他来说如同烫手山芋的绘本,动作快得像在扔掉一件危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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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好啦,睡前故事讲完了。”他站起身,准备离开床边,去他惯常休息的角落冥想。
“等等!”她立刻叫住他,声音带着刚听完童话的柔软和一种不容拒绝的执拗。她掀开毯子一角,拍了拍身边空出来的位置,眼睛亮得惊人,带着明晃晃的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快过来抱着我睡!”
格瑞的身体瞬间僵在原地,如同被无形的元力锁链捆缚。抱着……睡?这个要求比念童话更出他的承受范围。他下意识地看向舱门的方向,仿佛那里有亟待处理的紧急事务。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我……需要守夜。”他找了一个极其拙劣的借口,声音干涩。
“守什么夜呀!这里是大赛的安全休息区!”她立刻戳穿他,不满地鼓起脸颊,像只生气的小河豚,“而且安莉洁说了,今晚不会有危险靠近的!神谕很准的!”她搬出了安莉洁的预言,又用那双水汪汪的黑眸望着他,放软了声音,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央求,“就抱一会儿嘛……我一个人睡……有点冷……”
她把自己缩进毯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那眼神,比任何高阶魔兽的利爪都更有穿透力。
格瑞站在原地,如同经历着一场无声的鏖战。理智在疯狂叫嚣着拒绝,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原地。舱内温暖的空气似乎也变得稀薄起来。他看着她蜷缩在毯子里,明明床铺足够温暖,她却固执地说冷……那眼神里,除了依赖,似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是在害怕白天的战斗?还是大赛本身无休止的残酷?
这个念头像一根细小的针,刺破了他坚硬的防御。他想起她白天在荆棘之森边缘,明明害怕却强撑着战斗的样子;想起她在医疗区外,看到他受伤时汹涌的泪水;想起她无数次笨拙地、却又无比执着地想靠近他冰冷世界的努力……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最终,格瑞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轻得如同尘埃落地。他僵硬地转过身,如同在进行一项极其艰巨的任务。他走到床边,动作极其缓慢地坐下,身体绷得像一块随时会碎裂的岩石。他掀开毯子的一角,小心翼翼地躺了进去,尽量保持着身体的距离,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床垫因他躺下而产生的微小凹陷。
然而,他刚躺下,一个温软馨香的身体就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像归巢的雏鸟般,整个儿滚进了他的怀里。
“!”
格瑞的身体瞬间绷紧到了极限!全身的肌肉都僵硬如铁!少女温热的体温、柔软的曲线、还有那淡淡的玫瑰馨香,如同最猛烈的元力冲击,瞬间席卷了他所有的感官!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手臂僵硬地悬在半空,无处安放。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声音大得他自己都能听见。
她却仿佛毫无所觉,满足地在他怀里蹭了蹭,找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将脸颊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甚至能清晰地听到他失控的心跳声。她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像只终于找到安全港湾的小猫。
“阿瑞身上……好暖和……”她迷迷糊糊地嘟囔着,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颈窝,带来一阵细微的、令人战栗的麻痒。很快,她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显然是安心地睡着了。
格瑞僵硬地躺在那里,一动不敢动。怀中是温香软玉,鼻息间是她清甜的气息,耳边是她平稳的呼吸声。这感觉陌生得可怕,却又……奇异地让人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舱外是危机四伏的凹凸大赛,舱内是这一方被她的气息填满的、温暖的天地。
他悬在空中的手臂,在漫长的僵持后,终于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试探,轻轻地、轻轻地落在了她单薄而温热的脊背上。那微小的触碰,像接通了某个开关,让他紧绷如弓弦的身体,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松弛下来。
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带着暖意的疲惫感悄然袭来。他低下头,下颌轻轻抵着她柔软的顶。紫罗兰色的眼眸在昏暗中凝视着舱顶模糊的轮廓,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无措、僵硬,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深深掩藏的珍视与守护之意。
回忆·凹凸大赛·星月秘境
星月秘境的夜晚,美得不似凡尘。巨大的、散着柔和银辉的星月轮高悬于墨蓝色的天幕,取代了日月。无数细碎的光点如同星尘,从星月轮上缓缓飘落,无声无息地融入下方静谧的湖水。湖面倒映着漫天星辉与巨大的月轮,水波荡漾,碎光粼粼,将整个秘境渲染成一片流动的、梦幻的光之海洋。
微风带着湖水特有的清冽气息和岸边不知名花朵的淡香拂过。四周是绝对的寂静,只有水波轻拍岸边的细微声响。
祁奥阳和格瑞并肩坐在湖边一块光滑的巨大岩石上。她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膝盖上,黑眸亮晶晶地望着眼前美轮美奂的奇景,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沉醉的宁静。格瑞坐在她身侧稍后一点的位置,烈斩静静地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他背脊挺直,紫眸也望着湖面,但眼底深处却比这静谧的秘境更加沉静无波,似乎在警戒着任何可能出现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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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美啊……”祁奥阳轻声感叹,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柔软,“像做梦一样。”她微微侧过头,看向格瑞线条冷硬的侧脸轮廓,在星月柔和的光辉下,那冰冷的棱角似乎也柔和了几分。
格瑞没有回应,只是目光依旧沉静地注视着前方波光粼粼的湖面。大赛的美丽之下往往潜藏着致命的危机,他早已习惯。
祁奥阳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沉默。她收回目光,将脸重新埋进膝盖间,沉默了几秒钟。再抬起头时,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紧张、期待和某种下定决心的郑重表情。
“阿瑞。”她轻轻唤了一声。
格瑞闻声,目光终于从湖面移开,落在她脸上。那双紫眸在星光下显得更加深邃莫测。
祁奥阳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给自己鼓劲。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探进自己作战服内侧的口袋里,摸索着。片刻后,她摊开手掌,掌心静静躺着两枚小巧精致的戒指。
戒指的材质在星月的光辉下流转着内敛而纯净的银光。设计极其独特,显然倾注了心血。
一枚戒指上,极其精巧地微缩锻造着一柄刀的形态——正是烈斩!刀身流畅凌厉的线条被完美复刻,甚至连刀柄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而在那微缩的刀柄末端,镶嵌着一颗极其微小的、却异常剔透纯净的绿色心形水晶!那绿色如同最深邃的翡翠森林,又带着烈斩元力的凛冽感。
另一枚戒指上,则微缩锻造着一个精致的铃铛造型——正是她的元力武器之一,圣光织愈!铃铛的轮廓圆润流畅,表面似乎还隐约可见细密的、象征治愈能量的纹路。而在那微缩铃铛的中央,镶嵌着一颗同样微小、却散着柔和温润光晕的粉色心形水晶!那粉色如同初绽的樱花,带着治愈的温暖气息。
“这个……”祁奥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她将掌心托着戒指,朝格瑞面前递了递,目光却有些躲闪,脸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可爱的红晕,“送给你。”她顿了顿,声音更小了些,带着少女特有的羞赧和执拗,“我……我用大赛积分换的稀有秘银,自己偷偷设计锻造的……花了好久……”
她抬起眼,飞快地看了格瑞一眼,又迅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颤动,泄露着内心的紧张:“我的那枚……是烈斩。”她指了指那枚带着绿色心形水晶的戒指,“你的这枚……是圣光织愈。”她又指了指那枚粉色水晶的戒指。
“它们……它们是一对的。”她的声音细若蚊蚋,脸颊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却还是鼓起勇气,抬起头,用那双盛满了星月光辉和忐忑期待的黑眸,直直地望向格瑞深邃的紫瞳。
“一定要贴身带好哦!”她强调着,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像是在交付一件极其重要的信物,“无论生什么……都不准摘下来!答应我!”
星月的光辉温柔地洒在她脸上,将她眼中那份纯粹的、毫无保留的爱意和紧张映照得无比清晰。晚风拂动她额前的碎,也撩动着她此刻无比脆弱又无比勇敢的心弦。
格瑞的紫眸凝视着她掌心那两枚在星光下静静闪烁的戒指。烈斩与圣光织愈,杀戮与治愈,他冰冷的刀锋与她温暖的元力……被如此精巧而用心地结合在一起,用这永恒不变的秘银和象征爱意的心形水晶永恒封存。
一股极其陌生的、汹涌的热流,毫无征兆地冲垮了他引以为傲的冷静壁垒,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紧紧包裹住,剧烈地搏动着,每一次跳动都带来一阵酸胀的悸动。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
他沉默着,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只有星尘无声飘落,湖面碎光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