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米尔坐在帕洛斯旁边,位置离主位最近。他面前只有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和一小块切得方方正正的白面包。他坐得笔直,红色的兜帽压得很低,帽檐投下的阴影几乎完全遮住了他的眼睛,只能看到线条冷硬的下巴和紧抿的薄唇。他周身的低气压是所有人中最强的,仿佛自带一个无形的寒冰结界,让靠近他的人都不自觉地想要退避三舍。他沉默地、极其缓慢地咀嚼着面包,动作机械,仿佛那面包与他有着深仇大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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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狮坐在主位,气场全开,像一头巡视领地的雄狮。他面前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黑咖啡,浓郁的苦香四溢。他一手随意地搭在椅背上,另一只手的手指不耐烦地在光滑的金属桌面敲击着,出“叩、叩、叩”的轻响,每一下都精准地敲在餐厅里紧绷的神经上。他锐利的紫瞳扫过餐桌旁的每一个人,带着无声的警告,仿佛在说:管好你们的眼睛和脑子。
我坐在雷狮旁边的位置,感觉自己像坐在一个无形的漩涡中心,浑身不自在。面前是一杯散着香甜气息的热可可,旁边还有一小碟精致的、点缀着鲜红草莓的奶油蛋糕——这显然是帕洛斯的手笔。我小心翼翼地拿起银勺,舀了一小勺蛋糕送进嘴里,香甜的奶油和松软的蛋糕胚在舌尖化开,却因为周遭过于压抑的气氛而显得有些食不知味。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毫无预兆地伸到了我的碟子旁边。那只属于雷狮的手,极其自然地将一块看起来明显更大、草莓更多、奶油裱花更漂亮的蛋糕,推到了我的碟子边缘。
“啧,”雷狮皱着眉,语气是一贯的、带着点嫌弃的不耐烦,“这甜腻腻的东西,也就你喜欢。”他说话时甚至没看我,目光依旧落在桌面上,仿佛只是顺手扔掉一件碍眼的垃圾。
“啪嗒!”
佩利手里的叉子一个没拿稳,掉在了光洁的金属盘子上,出一声突兀的脆响。他张着嘴,金黄色的眼瞳死死盯着那块被雷狮推过来的蛋糕,又看看自家老大那张写满“老子很不爽别惹我”的侧脸,表情像是看到了宇宙飞船在跳芭蕾舞,充满了无法理解的震撼和茫然。
帕洛斯端着咖啡杯的手几不可察地停顿了半秒。他脸上那完美的假笑面具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灰绿色的瞳孔深处掠过一道极其锐利的光,如同平静湖面下骤然窜过的毒蛇,带着审视和重新评估的意味,飞快地在我和雷狮之间扫了一个来回。随即,那裂痕被迅修补,笑容重新变得无懈可击,只是更深沉了些。
卡米尔咀嚼的动作彻底停了下来。他握着牛奶杯的手指骤然收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兜帽下的阴影更深了,只能看到他紧抿的唇线向下压出一个更加冷硬的弧度。整个人的气场瞬间变得更加冰冷、凝重,仿佛有实质性的寒气从他身上散出来。他周身的低气压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冰霜。
餐厅里再次陷入一种落针可闻的死寂。空气沉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连佩利粗重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那块被推过来的草莓蛋糕,此刻简直像一个燃烧的焦点,无声地灼烧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
我低下头,看着那块多出来的、明显是某人“嫌弃”的蛋糕,心头像是被投入了一颗裹着蜜糖的炸弹,轰然炸开,甜蜜的暖流瞬间冲刷过四肢百骸,将刚才那点不自在冲得七零八落。嘴角无法控制地向上扬起,我拿起叉子,叉起蛋糕上最大最红的那颗草莓,故意用叉子尖端轻轻敲了敲雷狮面前的咖啡杯沿,出清脆的“叮”声。
“谢谢啦,”我侧过头,对着他线条紧绷的侧脸,笑得眉眼弯弯,声音清亮,“雷大猫猫。”
“祁!奥!阳!”雷狮猛地转过头,紫瞳里瞬间燃起熊熊怒火,耳根处刚刚消退的红晕以肉眼可见的度再次蔓延上来,甚至比刚才更甚。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低吼,带着雷霆万钧的怒意,“你找死是不是?!”
然而,就在他暴怒的声音炸响的同时,另一道更加冰冷、更加坚硬、如同淬了寒冰的年轻声音,毫无温度地插了进来:
“大哥。”
卡米尔终于抬起了头。兜帽的阴影下,那双湛蓝如极地冰川的眼眸清晰地显露出来,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冻彻骨髓的冰封,直直地射向我。他无视了雷狮的怒火,声音平稳得像机器,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关于下阶段积分赛的战术分析,需要单独向您汇报。”
空气,瞬间凝固到了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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凹凸大赛的中枢区域——凹凸大厅,永远像一锅沸腾的岩浆,充斥着喧嚣、碰撞、野心和汗水。巨大的穹顶模拟着外界的蓝天,人造阳光慷慨地倾泻而下,照亮了无数穿梭往来的参赛者身影,以及那些在宽阔场地上挥洒元力、激烈对练的人们。空气里弥漫着能量激荡的嗡鸣、武器交击的铿锵、还有此起彼伏的呼喝与叫骂。
我穿梭在这片沸腾的能量海洋边缘,尽量避开那些战意高昂、随时可能爆的战斗区域。圣光织愈——那枚温润的白玉铃铛安静地系在我的手腕内侧,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却悄无声息。它的存在更像是一种内敛的守护,而非此刻张扬的力量。我的目标很明确:训练场c区,一个相对偏僻的角落,金约我在那里碰头。
远远地,就看到了那头标志性的、如同阳光本身般灿烂的金。少年背对着我,正对着一个笨重的训练假人比比划划,似乎在认真讲解着什么,动作充满了少年人特有的活力与夸张。他旁边站着那个永远沉默忠实的伙伴——格瑞,抱着双臂靠在一根金属柱子上,表情是一贯的冷峻,只有目光落在金身上时,才隐约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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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
我加快脚步,笑着朝他挥手。
“奥阳!”金听到声音,猛地转过身,脸上瞬间绽放出毫无阴霾的灿烂笑容,像骤然点亮的小太阳,驱散了周遭所有的阴翳。他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蓝宝石般的眼睛里满是纯粹的欣喜,“你终于来啦!等你好一会儿了!”
“抱歉抱歉,”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目光扫过他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和因为兴奋而微微泛红的脸颊,“路上遇到点小状况。”其实是被几个不开眼、想试试新人深浅的家伙拦住了,不过赤狱裁罪出鞘的瞬间,那凌厉的剑意和黑红的煞气就足够让他们识趣地退开了。这种小事,没必要说出来扫兴。
“没事没事!”金毫不在意地摆摆手,笑容依旧明亮耀眼,“对了奥阳,快看快看!”他献宝似的指向那个训练假人,语气里充满了现新大陆般的兴奋,“我刚刚现,只要把元力稍微这样调整一下,”他一边说,一边伸出双手,掌心凝聚起一团跳跃的金色光芒,那光芒比之前看到的似乎更加凝练、更加活跃,“矢量疾走的度就能提升一大截!格瑞你说是不是?”他扭头寻求肯定。
靠在柱子上的格瑞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算是回应。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似乎在评估着什么,随即又落回金身上。
“真的吗?”我也被他的热情感染,凑近了些,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掌心跃动的金色元力,“让我看看你是怎么做到的?”
“就是这样!”金立刻来了精神,毫不藏私地开始演示,双手比划着,嘴里还不停地解说着他摸索出来的“诀窍”,表情认真又带着点小得意,金色的丝随着他的动作跳跃着,整个人仿佛都在光。他专注地讲解着元力流动的细微变化,讲到关键处,眼睛亮得惊人,那份对伙伴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分享的热情,纯粹得如同水晶。
“……所以啊,只要这里稍微转一下,”金双手模拟着元力流转的轨迹,一个漂亮的旋身,金色的元力光芒在他指尖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映照着他神采飞扬的脸庞,那笑容纯粹、热烈,充满了少年人特有的、仿佛能融化一切阴霾的生命力,“度就能嗖的一下上去!厉害吧?”
阳光正好穿过巨大的穹顶玻璃,毫无保留地倾泻在他身上,为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边。那头灿烂的金仿佛在燃烧,蓝眼睛清澈见底,映着光,像最纯净的天空碎片。那份毫无保留的、如同太阳般灼热又温暖的活力,毫无防备地扑面而来。
心底某个角落被这纯粹的光芒轻轻触动。一种温暖的、带着欣赏和感动的笑意自然而然地浮上我的嘴角,话语脱口而出:
“嗯!真的很厉害呢,金!”我由衷地赞叹,目光落在他闪闪亮的眼睛上,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柔软,“你呀,就像个小太阳一样,耀眼又温暖呢。”
话音刚落,一股极其熟悉的、带着强烈压迫感的危险气息,毫无征兆地、如同实质的寒潮般,从我身后猛地席卷而来!
那气息狂暴、躁动,带着令人头皮麻的雷电轰鸣感,瞬间驱散了金带来的所有暖意,让周围的空气温度都骤然下降了好几度。训练场c区边缘那些原本还在喧闹的对练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掐断,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连靠在柱子上的格瑞都瞬间绷直了身体,翠紫色的眼眸骤然锐利如刀,猛地锁定我的身后。
我心头猛地一跳,几乎是本能地、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预感,倏地转过身。
高大的身影逆着光,如同凭空撕裂空间降临的魔神,矗立在我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深紫色的短桀骜不驯地根根竖起,梢间似乎有细小的蓝白色电弧在不安分地跳跃、爆裂,出“噼啪”的细微声响。雷神之锤那狰狞的巨大锤头被他随意地、却充满力量感地扛在宽阔的肩上,冰冷的金属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寒光。他那双标志性的、如同蕴藏着风暴漩涡的紫罗兰色眼瞳,此刻正微微眯起,锐利如淬了剧毒的冰锥,越过我的肩膀,死死地钉在金的身上。那眼神里翻滚着毫不掩饰的戾气、审视,还有一种极其强烈的、极具侵略性的占有欲,如同猛兽在圈禁自己的领地时,现了闯入者。
整个空间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沉重得让人窒息。无形的压力以他为中心,海啸般向四周扩散。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蓝眼睛里闪过一丝明显的错愕和本能升起的警惕,身体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格瑞已经不动声色地挪到了金的侧前方,手按在了背后绿色大剑的剑柄上,周身散出冰冷的战意。
雷狮的目光终于从那头碍眼的金毛上移开,缓缓下移,落在我脸上。那眼神依旧带着未消的戾气,像冰冷的刀锋刮过我的皮肤,但深处似乎还翻滚着某种更复杂、更灼热的东西,如同压抑的熔岩。他线条完美的下巴微微扬起,带着惯有的、睥睨一切的倨傲,薄唇轻启,低沉的声音裹挟着电流般的磁性,清晰地砸在死寂的空气里,每一个字都带着浓烈的硝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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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阳?”他嗤笑一声,尾音微微上扬,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和一种近乎幼稚的挑衅。扛着雷神之锤的手臂肌肉线条贲张,锤头上跳跃的电弧更加密集、刺眼。他向前踏出一步,巨大的阴影瞬间笼罩了我,那股混合着暴戾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焦躁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强烈的压迫感。他的视线紧紧锁住我,紫瞳深处翻涌着风暴:
“这小鬼,”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金,带着赤裸裸的轻蔑,然后重新聚焦在我脸上,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危险的、宣告所有权般的意味,“浑身上下,哪块地方能比得上你?”
空气像是被投入冰窖,瞬间冻结。金脸上残留的错愕迅被一层薄怒取代,蓝眼睛瞪圆了:“喂!雷狮你什么意思!”格瑞按在剑柄上的手又紧了几分,翠绿色的瞳孔锐利如鹰隼,牢牢锁定着雷狮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我站在原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雷狮身上散出的那股混合着暴戾、醋意和强烈占有欲的气息,如同实质的火焰,灼烧着我的感官。逆光中,他高大的身影轮廓分明,肩上的雷神之锤跳跃着危险的蓝白电弧,那双紧盯着我的紫色眼眸深处,风暴在酝酿,却奇异地在那片狂暴的底色中,清晰地映出了一个小小的、有些无措的我。
刚才面对金时那种轻松愉悦的心情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此刻只剩下一种被大型猛兽盯上的、头皮麻的紧张感。然而,在这紧张之下,一丝隐秘的、带着甜意的暖流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悄悄熨帖了刚才被他气势所慑而微凉的心尖。
“狮狮?”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带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安抚般的软糯,向前迎了一小步,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僵局,“你怎么来啦?”
这个称呼似乎起到了微妙的作用。雷狮眼底翻腾的戾气凝滞了一瞬,他紧抿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快得几乎像是错觉。那是一种介于满意和别扭之间的细微弧度。扛着雷神之锤的力道似乎也松懈了那么一丝丝,锤头上跳跃的电弧不再那么密集刺眼,狂暴的气场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软化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