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朕可以等。”
谢凌钰握着薛柔的手,仿佛源源不断汲取凉意,让自己焦灼的心静下来。
慧忍现下愿意退一步,反倒叫皇帝隐约怀疑他所言是真。
否则,既然愿意妥协,何不妥协到底,称做场法事便可消弭。
竟无论如何,都一口咬定相克。
谢凌钰握紧掌心的手,仿佛一松开,身侧少女就要化作瑶姬,挽断罗衣留不住。
“陛下把我弄疼了。”
薛柔实在忍不住出声,怀疑谢凌钰想把她手捏碎。
话一出口,谢凌钰回过神,便松开些,指尖轻轻揉了揉她手腕。
离开东殿前,他对慧忍道:“记得在前殿,将此事告知宗室与诸位大臣。”
薛柔离开东殿,便想甩开皇帝的手,小声道:“旁人会看见的。”
“看见又如何?”谢凌钰眼神幽深,像能直直照见她所思所想,“阿音愿意为朕修行三年,难道与朕双手交握都不肯让人看见么?”
“阿音今日,着实奇怪。”他轻笑一声,显然已冷静下来,“或许有人教过你要说什么,做什么。”
“否则朕不懂,你今日态度转变如此大。”
薛柔心里发苦,按姑母的吩咐,她原该循序渐进,但谁知道谢凌钰疯到要杀慧忍。
不敢想象阿育王寺化作炼狱后,谢凌钰会被史官骂成什么样子,一句“暴君”是免不了的。
谢凌钰见她吞吞吐吐,与素日伶牙俐齿大不相同,眼神沉下去几分。
帝王神色不容辩驳,“阿音,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无论初衷是什么,朕都当你自愿入宫。”
薛柔一阵恍惚,只知“嗯”了几声。
回到姑母身边,她也没心思用膳,更何况慧忍一番修行三年的解释,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那群宗亲朝臣吵得她头疼。
在东安王第二次暗暗指责薛柔平素有失德之举,不可入宫后。
皇帝语气阴森,“王叔这般关心后宫,莫不是想入式乾殿替朕做主?”
东安王吓得面色煞白,“臣万万不敢。”
“此乃朕家事,自与太后定夺。”
谢凌钰一句话堵了宗室的嘴。
宫宴收场后,胡侍中传太后的意思,让薛柔去颐寿殿。
“姑母,结果似乎与我们想的不同。”薛柔抿唇,“慧忍大师给了期限。”
“傻孩子,哪里不同?”太后含笑摇首,“依慧忍性子,本就不会将话说死,何况,我本就不指望靠和尚几句话,便将你顺利送出去。”
“阿音,姑母再教你一件事,”太后笑得和蔼,“倘若要做大事,莫要只交托于一人,将其拆分交于许多人,且莫让他们知道彼此存在。”
“不过去寺庙修行,薛家便有寺庙,你去后比在宫中舒服。”
太后抚着她头发,话锋一转,“你现下唯一要改的,便是面对陛下时的不自在。”
薛柔低头,只觉此事极难。
“如今,让陛下早早放下戒心,才是最要紧的。”
第45章第45章溺水、暴病、坠马、以忧……
太后看她一脸空白,含笑道:“其实不难,想想你是如何待王三郎的。”
薛柔怔怔,心底总归不安。
如谢凌钰那样多疑敏锐的人,欺骗他博取信任,真的可以么?
她没有信心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
似乎看出这份疑惑,太后道:“切莫担心,阿音年纪太小,不懂男人,倘若他心里喜欢你,哪怕明知是谎言,也心甘情愿相信。”
左右周遭无侍婢,甚至胡侍中都不在,太后直截了当道:“你父母亲族在洛阳,王玄逸亦有父母兄弟,不用这法子,根本走不了。”
“一把大火烧了寺庙,金蝉脱壳去陇西,那是王氏的地盘,没人能找得到你。”
“这是最好的法子,但凡换个方法,皇帝掘地三尺都要把你找出来。”
太后叹息,纵使谢凌钰不爱薛柔,未来中宫莫名失踪,哪怕为天家颜面,也必要四处搜寻。
何况他心里有她。
“我知阿音犹豫,”太后轻轻拍了拍薛柔手背,“明日辰时,你来颐寿殿。”
薛柔不明所以,但既然姑母发话,她次日一早便赶来颐寿殿。
她来前用过早膳,瞧见太后桌案上有自己爱吃的糕点,仍旧掰了一小块尝一尝。
口中甜意还未消散,便听太后问:“今日休沐,恐怕圣旨已拟好,明日便要昭告百官,命钦天监择期立后。”
皇帝不可能在圣旨中提及慧忍的话,恐怕会用旁的理由拖延时间。
“这么快?”薛柔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