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再蠢笨也该能看出南荣宸的意图:要借他的手铲除西夏细作,一石二鸟,再断了他跟西夏合盟的可能。
又是一个忍辱会演的人,南荣宸挺满意,如果梁有章失手,到时他死在久宁门乱箭之中也不是不行。当然,他还是要死在自己手上,西夏和疏勒不配杀他。
也不会耽误肃清西夏细作。
听到这处,陆揽洲依旧没多少头绪,不过无妨,别说是久宁门,就算是黄泉碧落,他都会贴身护卫天子,定能万无一失。
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南荣宸随手把赫连翊打发走,兀自迈上台阶,在两处亭子间的连廊上驻足,撑着栏杆翻身跃坐其上,开口问陆揽洲,“陆将军,此处就你我君臣二人,孤给你个机会,你这番回京当真不想找孤寻仇?”
他近日很想同人说话,完全不挑,今日的赫连翊除外,一惊一乍的,麻烦。
陆揽洲扔出短剑斩去挡着南荣宸视线的枝叶,一时间落叶簌簌,他在其中开口,“臣喜欢王上都来不及,岂会找王上寻仇?”
南荣宸听得嗤笑一声,“陆揽洲,再这么说下去,孤今日就下旨封你入后宫。”
“当年战场上缘薄得连面都没见过,如今又有血海深仇,想骗孤也该寻个可信的由头。”
他说完垂眸看向底下的池塘,看不清却也能猜到,水中该是正映着他的脸。
陆揽洲攥着他悬空的手腕搭回栏杆上,莫名觉得如果下面是万丈深渊,南荣宸会毫不犹豫一跃而下。
不该是这样,他已经着人去细查京中几年的旧事,“战场那地方尸横遍野,在那处见有什么好的?天命既定,自有相见的契机。”
回京途中,天命当真落到他面前过——行至白城时,一个红衣白发的人深夜入他帐中,招摇过头,连双眼都是异色,不怎么像人,也确实不是人,那人自称巫神。
临越还是周朝属地之时,就世代信奉巫神,却从没人见过,偶尔见的几处神迹传得怎么听怎么邪乎,带点脑子的都不会信,于是他也没信,抬手按在麒麟剑上。
结果下一刻他就老实地信了,他的剑凭空消失,展开成一面铜镜,他暗中查了数年的旧案真相尽数显现在他面前。
待他看完之后巫神才弯着眼开口,“陆将军准备自愿扶持王上,还是需要本座用些法决?”
他至今记得当日猛松一口气的感受:他与南荣宸尚没见过面,凭什么就要先结下血海深仇?
南荣宸没理会他不知所名的话,将手中的赤色琉璃珠扔进廊下的池水中,搅乱一池水,水面再也留不住他的面容。
他不觉得那琉璃珠可惜,只要他想,赤色琉璃珠还会回到他手中。
只是陆揽洲态度不明,梁有章动手之日,还是把这人支开为好。
*朝中上下消停几日之后,南荣承煜在勤政殿展开大理寺薛宣递上来的折子,跟南荣宸想要的结果没多大出入:赵泽缨将功折罪,已经放归清河郡王府。
刑部尚书徇私枉法,他按照南荣宸的意思在折子上朱笔判下极刑。
而梁有章已如惊弓之鸟,还是只被他与南荣宸一同喂肥了胆子飘飘然的鸟,自以为鸢,要伺机啄杀天子。
他朝周衍知拱手告退,“周阁老,本王该去一趟紫宸殿,否则恐怕会惹人生疑。”
当日在九安山,太后那封信上所书,诱梁有章动手,说起来倒也简单:赵泽缨入狱的时间巧妙,恰好赶上梁有章犹豫要不要掺和走私之事捞油水的档口。
时间没有这么巧合的事,大约又是南荣宸算计好的,他时常怀疑,南荣宸跟他一样也知道剧情。
梁有章在赵泽缨那案子上成功颠倒黑白,又加上瞒天过海在当处极刑的科举舞弊案中救了亲侄,再有自圣驾回鸾以来,周衍知病势汹涌,回府修养数日,今日也是为着大朝会才来的勤政殿。
如此种种之下,梁有章自恃将中书省握在手中,毕竟连他这个襄王都是梁有章手中傀儡。
他再在中间当个双面间谍用信息差边拱火边用密报给足梁有章底气,梁有章终于要动手。
所用的兵多半是梁有章纠集的私兵,还打上他手中御林卫的主意。
虽然跟原书剧情有出入,但结果一样,他会借南荣宸的手除去梁有章。
按照太后的意思,若梁有章的部署得手,就将梁有章击杀,再给梁有章安个忠臣的名头,让梁有章讨伐昏君师出有名,而他会在周衍知的扶持下名正言顺地坐上王位。
没了梁有章,梁家也就不足为惧。
若梁有章没能得手,也还是把梁有章当场击杀,他能赚个救驾有功、统帅御林卫得力的美名。
怎么算他都不会亏,唯一不同的是,太后希望是前者,而他要留着南荣宸。
他的反派boss,怎么能在剧情中途下线?到结局也不能死!
思绪乱飞之间,他人已经站在南荣宸面前行礼,那条狐狸犬又凑在南荣宸身旁,人设里也没说南荣宸喜欢这种毛茸茸,要是喜欢,他日后送一条新的,比这条傻狗好上百倍。
“臣弟已经密信告知梁有章,王兄决定数罪并罚除去梁家。梁有章怕是会选在…”
南荣宸捏了下狐狸犬的耳朵,这狗倒是吃胖了一圈,“先不必说,省得孤担惊受怕等着那天。”
南荣承煜被精准戳中心里那根弦,“王兄放心,臣弟会以命护卫王兄。”
南荣宸的全部都要在他的控制之中,是南荣宸先企图安排控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