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女人低垂的眉眼,他握了握她冰凉的手。
婚期自然是越快越好,两周后,两个人在波利市城外的一个庄园内举行了婚礼,到场的宾客实在有限,但她等不了那么久,而他也实在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怕夜长梦多,怕她反悔,亦或是尚在国内的那个人反悔。
至少仪式和装置上,他尽量满足了舒纯熙的想法,没有让她在婚礼上留下太多的遗憾。
新婚夜,是他们第一次在夜里独自面对彼此。
仪式结束后她就换下了那件繁复华美的长摆婚纱,各自洗过澡后,都是穿着柔软的绸缎睡衣。
他们下午都喝了点庆祝的香槟,房间里萦绕着若有似无的酒气,然后就是茉莉花香的香氛。
白炽灯的光打在她乌黑柔顺的发上,她怯怯地抬起头,眼里澄澈又带着点不确定的胆小,努力扬起的微笑则是对他的感激。
她和他都心知肚明——舒家现在的情况,牵一发而动全身,她好几个叔伯都被暂时看管起来等着调查清理,连以前对她那么好的敬渝都望而却步了……所以她感激他,无比地、诚挚地要感激他。
她会陈恳地奉上她的全部,为了报答他对她的庇护,乃至与她结合可能带来的一系列麻烦。
面前这个曾经的舒大小姐,不再是从前遥远的不可及的月亮,她带着对他尚感到陌生的感觉坐在他们的婚房里。
从此往后,若他愿意捧她上天,她便会成为他的公主。
但若他不愿,承受了自己莫大恩情的她,就会永远沦为这段婚姻里的下位者。
舒纯熙当时仰望着面前的敬亭,心里已经不是那么的一派茫然了。
早在她答应敬亭,不远万里来到这里的时候,她就已经下定决心与过去、还有那个男人彻底再见。
否则,她实在是对不起敬亭,更无法报答他对自己付出的巨大代价的爱。
尽管她也只是在几周之前,才第一次知道,他竟然是喜欢着自己的,在她从来不知道的角落里。
但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投桃报李,理当如此。
抑或是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了可以与他交互的条件与资本,除了能回报给他一个一心一意的妻子,她实在是一无所有了。
敬亭从浴室出来前,她的心里已经彻底将一些东西给放下了。
她在心里下定决心,从今往后,成为敬亭的妻子,她要重新去爱一个人,和他好好地开始新生活。然后,或许在两年后,她能等到一个机会,回国去,届时拿着她手上的东西,为父亲和叔伯们平反……
就这样想着,心中清明,敬亭也已经洗好澡走了出来,缓缓停步在了她面前。
敬亭其实跟敬渝长得并不太像,他更像是那种富有野性和生命力的男人,像是非洲丛林里的一只猎豹。
舒纯熙暗自在心里想着,仰着头望向他。
她不知道今夜会怎么度过,但那件事大概是要发生的吧,对此她也没有什么好矫情的。
或许他们应该先聊聊天,说一会儿话?
感激的话已经说了太多,现在再翻出来,难免让他厌烦,只是他们的生活已经偏离了太远,实在没有什么熟悉的东西可以拿出来寒暄。
她又忽然想到,在此之前,她是不是应当提一下敬渝?到现在,他们两个之间都心照不宣地避开了那个人,但她其实隐约里有种后怕,担心他会介意她的过去。
就这样想着,心思有点乱起来,也不知道贸然提起这个,是否算是一种扫兴或者冒犯。
舒纯熙纠结又纷乱地思索着,敬亭忽然俯身朝她靠过来,将她抱起来,轻放到了床上。
脑子里想的那些事终于喊停,她乖巧地闭上了双眼,承受敬亭落下来的轻吻。
“睁开眼,看着我。”
他命令她。
于是她睁开眼,落入一双散发着蓄势待发危险信号的眸子里面。
“敬亭……我,”
她叫他的名字,但又好像没什么可说的,她只是紧张,又有点害怕。
他揉了揉她的发顶,与她交换了一个缠绵悱恻的吻,声音有点喑哑,
“别怕。”
说这话的时候,敬亭心里想着的其实并不是要如何安慰身下的新婚妻子,他只是从方才的那个交吻之中回不过神来,他好像那个吻带给他的认知打了重重的一棒槌,心里生出一种诡异的愤怒和失落之感。
他根本没有想过舒纯熙那妥帖的、深入的回应并非是她早已纯熟的技巧,他盲目地忽略了她压下羞赧之心的讨好与投桃报李的事实,从那美满的感受中很快偏离了方向。
他知道她跟敬渝谈了很多年的恋爱,他们两小无猜、亲密无间,或许有过比这更激烈的吻也不一定,又或者,自己不会是舒纯熙的第一个男人……
这些事,早在结婚前他就想过,但直到此时此刻,在他们的新婚之夜,他竟然发现,自己其实是那么地在意。
脑袋轰隆隆得叫嚷着不停,喉头滚动,心里那点血好像一下子都凉了,偏偏身体的反应做不得假,一瞬间竟然冷热交替,眼皮被闹得狠狠挑了几下,太阳穴上的神经疼痛了起来。
好在没有过太久,敬亭继续了下去。
舒纯熙听话地望着他的那张脸,身体上前所未有的巨大刺激将所有感官聚集在某个地方,面部的表情随之望上去呆呆地茫然。
敬亭的心脏则剧烈地闷痛了起来。
那一刻她的反应被他解读为了走神,他判定那时候她的心里一定在想着另一个男人。
动作报复性地猛烈了起来,甚至听得到她刻意咬住牙齿才能咽下去的闷哼,此时敬亭的心才终于轻松了些许,产生了幼稚的报复的快感。
爱抚与温柔耐心的举动,像是表现得好才能得到的奖励,被他残忍地给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