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纯熙的第一次,在一种绝不算美好的经历下结束了。
敬亭很快翻身下去,近乎无情地留给她一个背影,一句话也没说,连夜离开了他们的婚房。
舒纯熙失眠了大半个晚上。她一直不知道,那天晚上敬亭到底去了哪里。
她想找人问,或者诉说一下心中的不解与无助,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在莫瑞恩尔,举目无亲,从前的好朋友们,也因为舒家出事,或多或少地疏远了她,她自然也不会不识趣地继续纠缠。
第二天敬亭又出现在她的面前,那时候他已经收拾好心情,只字不提昨夜他的出走。
她也想明白了,如果有什么是他在意的,那应该就是她和敬渝的过去了。于是她拉着敬亭的手,认真地告诉他,她和敬渝已经结束了,往后也不会有什么。
她解释否认得太快,快得让敬亭不得不升起一种怀疑,仿佛她早就想好要编织出一个什么样的谎言,来诱使他成为一个愚不可及的绿王八。
或许他应该早点有心理准备的,明明在不久之前,她还在心心念念地等着嫁给敬渝,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能转换心意?
从前他不愿意细想,但这个问题却在此时扑出来笼罩住他的心。
她着急着表忠心的话被他打断,男人忽然粗暴地亲吻她,一字一句地告诉她,他不在乎,他只要他们的以后。
只是那个时候舒纯熙还不明白,或许她就应该永远避免在敬亭的面前,提起“敬渝”这两个字。
她所有的解释,都只能一遍遍证明着她与敬渝拥有的过去这个事实,而敬亭,是在乎的,他甚至永远都不会放下这份在乎。
表面的和睦维持了一个月,这天夜里舒纯熙久违地收到了敬渝的消息。
敬渝自然是“后悔”了,他问她在莫瑞恩尔是否一切都好,向她道歉,又哄她,说他并不是不愿意娶她的意思,求她回去,他当然会娶她的。
彼时敬渝根本不知道二人的婚讯,他知道的唯有舒纯熙把他给拉黑了,而敬亭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她只是来莫瑞恩尔避一阵子,这期间他会全权负责她的安全,请他务必放心。
舒纯熙累得蜷在敬亭身旁,沉沉地睡了过去。身旁的男人早就弄到了舒纯熙的手机密码,正在夜里查她的手机。
所以看见这些消息的人自然是敬亭,他在手机散发出的白光面前勾起唇角,目光里瞬间布满阴翳,将敬渝发来的新消息一一删掉。
然后又接着将聊天框向上划,近乎自虐地看这两个人在“决裂”前的消息往来。
看舒纯熙殷勤地给敬渝用动画猫咪的表情包道早安、晚安,而敬渝则稳重礼貌地用文字回复。
看舒纯熙亲昵的撒娇与关心,而敬渝的回复里带着无奈的宠溺,短短的“知道了”三个字,都好像带着浅笑。
看他们给彼此打过的那么长的通话时间,敬渝一向是惜字如金,但是面对面的视频里,他能说的话可就多了。
敬亭沉吟着,冷冷地挑了挑眉。
很快敬渝不再寄希望于发消息给她,因为他终于知道了,敬亭和舒纯熙在莫瑞恩尔登记结婚的事。
敬渝赶到莫瑞恩尔的那天,氛围极其诡异。
面对着自己的堂弟和已经成为他“弟妹”的舒纯熙,他来不及展示的悔恨与卑微恳求都成了多余。
望着眼前的敬亭,他忽然惊醒道面对一个往后在舒纯熙身边陪伴她的人,也就是她的丈夫,尤其当他还十分清楚自己与她的过往时,他应该立刻与舒纯熙保持距离,而不是有任何可能令敬亭误解的言语或举动。
敬渝即刻做回了绅士,以一个“大哥”的身份,礼貌又疏离地问候了他们两句。然后在舒纯熙那如同望向陌生人的目光里,明白了她的答案。
然后,他几乎没有停留,以一个男人对于竞争者的天性直觉出发,杜绝了一切可能令敬亭不舒服的可能,很快踏上了返程。
然而敬渝的考虑并未发挥作用,敬亭并未因为他的表现而放下芥蒂,反而在午后舒纯熙坐在窗边远眺时,对着她状似失魂落魄的状态爆发了单方面争吵。
“你当我这儿是什么?真想跟他走,刚刚怎么不表现出来,我想他现在应该很乐意娶你吧?你现在摆这个样子给谁看,是要告诉我你还多么地念着他?”
舒纯熙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发难,她慢吞吞地走上前去,试图用她从前对敬渝的那一套,就是双手揪着他的一只胳膊衣袖,轻晃两下请他不要误会自己。
敬亭不想听她的解释,猛地推开了她的双臂,眼睁睁看着她整个人失去平衡,朝旁边撞去,额头碰到橱柜的一角上面。
舒纯熙的眼睛霎时就红了,一只手抵在伤口处,沉默地垂下头去。
而敬亭依旧高高在上。
“我不是敬渝,别拿那一套对我。”
他将舒纯熙的手机拿过来丢给她,
“你自己把敬渝的联系方式删干净,所有的社交平台都删除拉黑。”
舒纯熙的双眸盈满了泪水,在一片模糊之中照做。
两个人关于敬渝这个人的这件事,至此才在明面上终于翻了过去。
然后,如鲸深入海底,从此像一根海底神针般,深深地扎进了敬亭心里。
此后,过年节、清明祭祖,只有这两种场合,舒纯熙才会跟敬亭回国,再在敬宅与敬渝遇见。
敬渝或许从来都不知道,每次他们与他见过之后,回到波利市,她迎来的都是敬亭粗鲁的对待。
他会在那段时间在外面喝得烂醉,回到家,有时候是对舒纯熙动手动脚,有时候则是会毫无顾忌地打她。
第二天醒过来,他又忏悔似的沉默,用幽黑的眼睛凝视着她。
“你很后悔吧,当时愿意娶你的人是我,不是敬渝?”
“初三那天的菜,很好吃是不是,临江阁已经退休的大厨,本来应该在老家好好过年,你说敬渝怎么那么有本事,能说得动他来做这顿饭?”
“你说,你都已经是他名副其实的弟妹了,怎么他就还不死心?你们一个两个,是不是都觉得我傻,觉得我什么都查不出来,所以才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暗通款曲,啊?”
舒纯熙坐在床头,手里攥着一把水果刀,上面还沾着敬亭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