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都是自己人,打烊后饭馆、医馆和镖局的人都集中到饭馆来吃晚饭。
说到镖局,这是黑老鸹郭朝宗从良后打算带兄弟们一起做的生意,也兼职教授简单入门的拳脚功夫。
但是镖局至今没咋开张,一帮人没有喝西北风全靠饭馆和医馆接济。
这屋里头除了郭朝宗和郭晨,温苒和霍骁北,其他人对大烟都一知半解,只知道是个祸害不能沾。
温家人到底是乡下老实了一辈子的百姓,就是知道这么个东西也有限。
而其他人也大差不差的情况,知道,但没钱买。
奉天城里早先就有许多家大烟馆,有洋人开的也有自己人开的,大都和妓院青楼在一片街区里。
霍骁北当初会选择这边的铺面,就是看中这附近比别处清净。
没想到这才多久,大烟馆就开了过来。
借着这次机会,霍骁北开口,沉声警告在场所有人,“但凡还想活着,就不要沾这东西!”
闻言众人神情下意识严肃起来,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厉害的话。
董文斌仓皇咽下饭菜,率先大声应道:“北哥我听你的,我肯定不沾,不然就让我们老大砍了我!”
有他做榜样,其他人纷纷响应。
饭后,霍骁北又对着两个大舅子一个便宜小舅子严肃警告:“不仅不许沾大烟,妓院也不许去!”
温一茂挠头,这是点他呢。
他慌张开口解释,“妹夫你不要冤枉我,我没去,他们拽我我都没去。”
温一荣面无表情补刀:“那是因为你没钱,你的钱都上交给二婶留着娶媳妇儿呢,你想找小凯借。”
周凯用力点头,转过头认真向霍骁北补充:“姐夫我可没答应,我想攒钱给我舅买个新烟斗。”
温一茂叫俩人挤兑得脑袋垂到了胸前,“我知道错了,你们能别让我爹娘知道吗?”
温苒趴在窗下的书桌上看他们说话,听到这里忍不住问:“二哥你为什么想去妓院?”
温一茂臊红着脸,讷讷张口:“我我我就是听他们说的我……”
好吧,就当他是好奇。
温苒托腮,“二哥你知道妓院的女人都是怎么沦落到那里的吗?”
温一茂点头,却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问,“被卖进去的。”
“是,她们是被卖进去的。父兄赌博或抽大烟欠了钱,就会卖女儿。”
温苒语气顿了顿,话锋一转:“妓院里也有大烟,等二哥你染上烟瘾却没钱买大烟,也会把我卖进去吗?”
温一茂直接吓傻了,“不不不我再也不干了你们打死我吧——”
一米九高的大汉,噗通跪地,嗷一声直接哭了出来,泪洒三尺两只手都抹不完。
温苒:“……”
效果好到离谱。
温一茂最后是被温一荣和周凯两个半拖半拽拽回了房间,后头直接呜呜了一宿,据说还做了噩梦,可见是吓得不轻。
三人离开后,霍骁北进了屋子,抱起温苒放在腿上,“不许诅咒自己?”
温苒蹭了蹭他手心,“哎呀我就是随口一说嘛!”
街头的大烟馆为这条街上的商铺带来了许多客流量。
眼见烟馆的生意越来越红火,郭朝宗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黑,他怕忍不住做点什么,干脆接了个镖带兄弟们离开,眼不见为净。
考虑到二哥曾经有过的想法,温苒让他和周凯也加入了这一趟走镖,去外头吃吃苦冷静冷静。
不说郭朝宗,就是温苒都想放一把火烧了大烟馆。
医馆的生意一如既往得冷清,普通百姓小病靠熬大病等死,温苒的客户都在深宅大院里,但没有病人就没办法积累经验。
温苒想了个办法,央求霍骁北隔几日便陪她去妓院找病人,为此她还需要变装成男子。
自打大烟馆开起来,妓院就多了一波又一波年轻命苦的姑娘。
然而温苒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便是能救下一人,可还有千千万万个姑娘会被卖进来。
在妓院行医多日,温苒终归是被老鸨发现,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温苒拒绝了成为妓院特聘大夫——专职打胎、接生和避孕,也竟是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做的——的机会。
不过避孕药温苒却是通过熟识的姑娘依旧在妓院低价兜售。
虽说是药三分毒,但身在这种地方本来就身不由己,许多姑娘染上花柳病后年纪轻轻就没了命,命都没有了还讲什么毒不毒的。
消沉一段时日后,温苒决定每月在医馆门口举行义诊。
义诊效果很不理想。
首先温苒这个年纪她就不是很让人信服,其次她是个女人,而街上走动的却几乎全部是男人。
现下是光绪十六年,年初时光绪帝大婚,西太后还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