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春馆的老大夫点头,“是这样,卖给了东都烟馆。”
温苒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没多久就应验了。
转年城里陆续又有几家医馆遇到麻烦,不是治死病人就是家里人染上大烟,亦或是徒弟们另起炉灶争牌匾,总之各有问题。
这一年荣秀的大哥成亲,荣秀也在父母的安排下和相看好的男子定亲。
据说对方是江浙人士,家族在南方很有权势,预备近两年去国外留学,对方家里想让荣秀尽快嫁过去。
再来巡抚府,荣秀一脸不舍,“年后父亲就动身前往南方就任湖广总督,我与母亲也要一同离开。温苒,我恐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光绪二十年,郑巡抚一家离开了奉天。
朝中有人好办事,靠山在的时候一切顺利觉不出什么,靠山一走麻烦就找了上来。
郭朝宗的镖局最先被发难。
有人报官,称郭朝宗就是最近几年销声匿迹的马贼黑老鸹。
得亏霍骁北有先见之明,这几年靠着郑巡抚的关系在官府里结交了不少人脉。
这次有人通风报信,郭朝宗才能带着兄弟们全身而退。
紧接着就是霍骁北的饭馆,不晓得那些旗人们错了哪根筋,结伴组团来饭馆白吃白喝,吃完喝完嘴一抹,撂下句‘记账’就大摇大摆昂首阔步地离开。
医馆暂时没出大问题,毕竟像温苒这样医术高超的好大夫难找,且她还有个好名声。
但也有几家大户人家不再喊温苒过去把脉。
镖局关门倒闭,饭馆难以为继,医馆丢了大客户。
流年不利啊这是!
温苒掐指一算,然后惊了。
光绪二十年,按照天干地支来算是甲午年,也就是公元1994年!
坏了坏了!
这几年醉心医术,身边人讲起来也都是说年号加年份,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温苒在饭馆大堂找到霍骁北,强自镇定道:“咱们该走了!”
她急慌慌过来,让客人以为发生了什么,都把眼睛转过去盯着夫妻俩。
霍骁北安抚地握上她的手,“我们回房间说。”
两人离开大堂,进了后院属于两人的房间。
关门上锁,霍骁北带温苒坐到炕沿上,他站在她身前握着她的肩膀弯下腰同她平视,“离家几年,我们也该回去看看了。”
温苒飞快点头,“我们得快点走,不然就走不了了。”
一旦战争爆发,且交战失利的情况下,清廷一定会封锁出关道路,并在奉天大肆征兵。
霍骁北行动迅速,半个月的时间关掉饭馆,并把院子转手。
是亏是赚他和温苒也不在乎,系统背包里那么多物资,饭馆几乎做的是无本的买卖。
医馆需要处理的事情繁杂,暂时则没办法出手。
两人抽空回了趟村子,把离开奉天的想法告诉大家。
这么些年过去,当初逃难的一行人在奉天都攒下不少家底,再回老家算是衣锦还乡,这可是大喜事。
按理说应该没人会拒绝,但宋守言坚决不答应。
“我就是死,也不会再回林庄儿村!”
“当初好不容易才离开那里,还回去做什么?”
“那一村子人都不是啥好东西,你穷人家笑你穷,你有钱了人家也不会奉承你只会盯着你兜里使算计呢!”
“还有骁北,骁北在出来前可是地主家的长工,签了契的!他一走这么多年不见人影,你看等他露面以后他爹饶不饶得了他?地主老爷饶不饶得了他?”
一番话疾言厉色,给温老汉说沉默了,给所有人也说沉默了。
温苒心思活络起来,“要不,我们去上海吧?”
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企图和大家眼神接触。
温老汉抿了抿嘴,蹭蹭背过身去,用实际行动表示拒绝。
温苒:“……”
温苒没好气道:“那反正奉天是待不下去了,不回老家也得去别的地方。你们是不晓得旗人老爷们天天来饭馆白吃白喝才几个月就赔了不少钱,还有我的医馆也快开不下去了。”
温老汉闷声闷气,“那要不回村种地吧,正好把铺子卖了买田。”
温苒:“……”
这老头儿真是油盐不进。
饭馆关张以后,林长福父子和温一荣兄弟三个在城里没有落脚的地方,不得不回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