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克福尔摩斯发现自己在倒影里笑了一下,的确,不论和哪个不列颠人说起阿瓦隆,他们都只会觉得这是存在于祖母的童话故事里的地方。
你说你打算动身前往阿瓦隆,他们只会把你送到精神病院去。
然而阿瓦隆的确就在那里了。
他看着面前摊开的报纸,华生的故事很受欢迎,他倒是没想过自己如此离经叛道的人生居然能得到这么多人的热烈追捧,毕竟从世俗的角度来说,他可算不得成功。
所有人都期待他的旅行的终点,他合上了尚在连载的故事。
我们必须奔赴我们的命运,他想,无论是他,卢纳,还是詹姆斯莫里亚蒂。
卢纳伸出了手,一只美丽的蓝色蝴蝶落在了她的手上,“莫里亚蒂离开他的住处了。”她说,“看来麦考夫福尔摩斯还是没有能力直接把他送上绞刑架的。”
戈尔德拿起了漂亮的金勺子,吃着甜品,“那真的太可惜了。”她说,“我觉得死在绞刑架和断头台上对某些人来说也是一生中难得的高光时刻了,他们甚至可以顺便传教一下。”
“莫里亚蒂对传教不太感兴趣吧。”卢纳说,她推开了一枚火柴盒,让蝴蝶住了进去,她静静的看着窗外的雨幕,已经远处星星点点的光,她知道这些光不是来自零散的农户。
而是来自小妖精们。
“大家都很期待。”戈尔德轻声说,“期待回乡之刻。”
“它们正在向海岸迁徙。”卢纳说,“它们会在白色海岸等我们的好消息。”
“白色海岸。”戈尔德微微地叹了口气,“我已经很久没去白色海岸了。”
“那里还是那个样子,海浪像摇篮曲一样温柔,阳光和煦,薄薄的白色的雾气中隐约能看到大片大片的玫瑰花。”卢纳轻声说,“就像我们的梦里那样。”
“等到那个月夜。”她继续描述道,“海面上会升起星火,我们返乡的路会用金色的光线织就,到时候,”她笑了笑,“无论是巨人,猎犬,还是妖精,我们都会走在那条路上。”
“然后返回故乡。”她说,“说起来,戈尔德,你还记得阿瓦隆是什么样子的么?”
戈尔德吃了一口甜品,她没来由地感到了某种苦涩,“不记得了。”
“我也是死过很多次的。”她轻声说。
“没关系的戈尔德。”卢纳认真地说,“我们总是死而复生,失而复得的。”
戈尔德看向了少女的眼睛,她有时候也会因为和人类相处的太久的缘故,觉得自己有照顾卢纳的义务,但是她突然意识到,这个少女不愧是它们返乡计划中的主心骨,她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恐惧和迟疑。
唯有憧憬和坚定。
她坚信它们会返回故乡。
坚信故乡如描述中的那样,四季常春,鲜花盛开,草地绿茸茸得像地毯一样,泉水清澈而透明,古代的英雄会在青铜棺椁安眠,直到世人再次陷入绝望的危机之中。
戈尔德收回了目光。
“嗯。”她点了点头,“我们会回到故乡的。”
“绝对。”她轻声说。
“故乡会像我们无数个梦里的那样温柔而永恒地等待着我们的回归的。”戈尔德说道,她的目光落在了奢华的金器上,然而她知道这些都和阿瓦隆比起来一文不值。
卢纳笑了起来,她弯起了眼睛,像个孩子一样的天真,然而孩子也是最坚定不移的。
“所以,戈尔德,”她笑着说,“我们的故事一定是个很美好的故事的。”
“就像童话故事那样。”她说。
“童话故事,”戈尔德笑了笑,“对啊,童话故事,我们本来就是从童话故事中来的。”
她看向了窗外,火车进了一个站台,这里显示着已经到达了法国的边陲,他们即将进入瑞士了,瑞士是最后的舞台,最后的战场。
“说起来,其实瑞士的风景挺好的。”戈尔德说,“也有很多好吃的东西。”
卢纳兴致勃勃地睁大了眼睛,“那实在是太好了。”
戈尔德换上了熟练的德语,开始和侍应生交谈能不能为她们直接订购一些特产。
“我们这一路还真是出乎意料的风平浪静呢。”卢纳轻声感叹道。
“那是当然的了。”戈尔德说道,她却没有丝毫的掉以轻心的念头,她每时每刻都在全神贯注地留意黄金上传达的鱼龙混杂的欲望的触手,比方说刚刚的侍应生。
他似乎对德语没有那么精通。
或者说,他并非德语母语者,她明明说为她找来一位当地人的。
“我想莫里亚蒂对你们二人的计划大概会以紧密跟踪为主。”她想起了福尔摩斯的分析,“毕竟有您在,莫里亚蒂大概还是对您和米拉博这两位对人类危害性最大的王有几分敬畏之心的。”
“但是这也就意味着,他会很希望把你单独隔离出去。”灰瞳男人说道。
她当然不想让他得逞。
戈尔德静静地看着侍应生的背影,但是由于天性所迫,她还真的想知道这个侍应生到底是拿了什么计划,有什么阴谋。
“我还真是生性恶劣啊。”戈尔德由衷地感慨道。
“但是我很喜欢戈尔德啊。”卢纳一板一眼地说。
戈尔德笑了起来,她把玩着金杯,突然感到了自己的王钥传来的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