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之…”
他没听错,是温栗迎的声音。
她嗓音本就偏甜偏嗲,墙体阻隔又减了些音量,滤到他耳边的时候,已经没了娇扈的味道,只剩下了缱绻的柔情。
虽然这两个词放在温栗迎身上,半点不搭边。
俞之把头闷进被子里,他还没有闲到,温栗迎喊他一声,他就要管。
一墙之隔。
温栗迎试探性地出声,没人应,她眨了眨眼睛,和满屋的黑暗面面相觑。
俞之离开后,最开始客厅里还有些动静,后来大概是浴室、有水声淅淅沥沥的。再之后,就彻底囵于安静。
没了声音,温栗迎瞬间又被涌上的恐惧感裹住。
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把式,一丁点的睡意都没有。
她觉得一切都像是梦一样。
手机里爹地、妈咪、大哥、二哥、麦嘉欣的消息堆了很多,都在关心她落地京平有没有不适应的。
温栗迎不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但这次是自己一意孤行来京平见陈昼言,对家人有几分扯谎的嫌疑,她心里发虚,只草草地应了句到了,就没再有后话。
倒是和麦嘉欣碎碎念了很多,从京平的天气、路边的街景,到俞之的房子。
只可惜时间太晚,对面应该已经睡了,没回她。
温栗迎兴致怏怏地把手机放下,没了屏幕的光,四周完全陷在黑里。
好像更怕了。
她又叫了声俞之的名字。
“有完没完?”男人不耐烦的声音隔着墙板传来,“大晚上的,叫魂呢?”
温栗迎一愣。她根本没想俞之应了她之后,她要说什么。
“…你家房间的墙,挺不隔音的啊。”她硬着头皮开口。
“大小姐,你半夜三更地不睡觉,测试我家墙隔不隔音,有意思吗,闲的?”俞之听起来很哀怨。
温栗迎嘟囔起嘴巴,这个坏男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好烦人。但不得不说,她感觉周围好像没那么黑了,也没那么怕了。
温栗迎曲起手臂,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可是隔音这么差的话,我们做了什么岂不是让隔壁都听见了。”
她没多想,只是自然地顺着话茬。
俞之挑着尾音问:“温三小姐,想和我做什么?”
寂静的夜里,温栗迎的耳边只荡着男人的嗓音,偏低偏沉,磁性里带了一丝的痞,又蛊又欲,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些。
他是故意的。温栗迎无比确认。
甚至能想象到俞之虚扯着的嘴角笑弧。
“我在说你的房子诶!”温栗迎没理也气壮,完全忘了自己只是借住在俞之家里,她藏不住事,把这几天的心里话都一箩筐地抖搂出来,“你这个人也是好奇怪,明明能当个养尊处优的少爷,干嘛非要自己当刑警找罪受,还要搬来这么个老破小住。”
现在想起那天purprison的枪战,温栗迎还是会条件反射地打寒颤。
真是脑子有泡,才放着荣华富贵不享,跑去出生入死。
“关你…事。”
俞之下意识地开口,强忍着把那个不太文雅的字吞掉。
出发去港岛前,杨茹静拧着他的耳朵叮嘱过,不准把警队里混里混气那股劲带到她准儿媳面前。
睡意彻底淡去,又是没法好好休息的一晚上。
俞之心头被烦躁充满,莫名想点支烟抽。
他当年离经叛道,铁了心地弃商从警,在京平闹得不小,每一个人理解他,所有人都笑他身在福中不知福、幼稚冲动不理智、闹几年就乖乖回俞家继承家业了。
几年过去。
他还坚守着自己的本心。
也仍没被理解。
就连温栗迎这个短暂途径过他人生的不讲理大小姐,都能对他的选择评头论足上几句。
烦,很烦。
“温栗迎。”他脱口叫她名字时,语气有些不善,“你要是实在闲得胃疼,就快睡觉;要是实在嫌弃我这又烂又破,你就找人给你租个新房子住。别总在这给我挑刺。”
他话说得好重。
温栗迎又不傻,听得出他每个字里都带着不情愿。
好像松口带她来京平,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忍让。
在飞机上照顾她、把她带来他家、还有现在,对俞之来说都是打扰。
他很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