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环形的甬道上,散散地分布着十几个石凳,供游人休息。
现在基本上被占满了,这里的形势和那黑暗处有所不同,石凳上坐的都是些三口之家,夫妻在凳子上坐着,孩子则围着他们玩耍,像是一只风筝,线却捏在父母的手里。
任凭和成雁走到了一个石凳旁边,正好坐在那里的一对夫妇起身离去,那里是几盏大灯的焦点,任凭说,就坐这里吧。
成雁说,你不怕碰到你老婆吗?
任凭壮着胆子说,不怕,看到更好。
成雁说,你千万别这样,这样我现在就走了。
任凭说,没事,她不可能看到的。
我已经给她打过电话了,他在家里陪女儿呢。
“你还是回去上班吧,咱们处离了你还真不行。”任凭继续着上午的话说。
“我不想谈论这个问题。谈点别的吧,比如文学艺术都行。”成雁叉开了话题。
这个神秘的女人,她今晚到底是什么目的呢?
“好吧。”任凭只好顺着她的话说,“那么你先说说你失约的原因是什么,要知道可是你主动约的我啊。”
“实在是抱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直到刚才你打电话我才朦朦胧胧地意识到这件事。我觉得好像做过这样一个梦,谁知道却是真实的。”成雁头稍向前倾了倾,用手支住下巴。
“你可要想开啊。人要学会自我解脱,尤其是在山重水复疑无路的时候。柳暗花明实际上仅仅隔一个山脚。”任凭以为成雁现在有点半神经状态。
“拉倒吧,好像我是一个要自杀的人一样。不说这些了,我给你看一样东西。”她说着从包里掏出了一本像册,递给任凭。
任凭接过去,翻开看起来。
原来这是一本成雁大学毕业时的像册,前面是许多合影像片,有彩色的,有黑白的。
后面是同学留言。
“你能认出哪个是我吗?”成雁指着一张几十人的合影照片说。
任凭在明亮的灯光下,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扎了两个小辫、目光清纯如水、嘴边带着笑靥、穿着花格子衬衣的小姑娘,他用手准确地指了指。
“眼力不错,那个就是我。”成雁夸奖说,“往后翻。”
任凭向后翻,在几张成雁和其他女同学和映照后面,是各种留言。
有的贴着留言者的照片,有的没有。
那些留言大都是表达的依依惜别之情,也有直接赞美的,比如把成雁说得美如天仙,“梨花一枝春带雨”,说她“清纯如山泉,美丽似嫦娥”,等等,不一而足。
当任凭翻到一个男生的留言时,成雁示意他停住。
成雁说,你看看他写的什么。
任凭看到上面贴了一张英俊潇洒的小伙子的全身照,下面是两行龙飞凤舞的小字:“你是一只罂粟花,虽然有醉人的美丽,却可望不可及。”字没有写在固定的格子里,可能是写字者不拘泥于固定的模式,也可能是带有某种情绪。
“这个男孩当时追求我,给我写了二十多封情书。”成雁骄傲地说。
“结果打动你了吗?”任凭急切地问。
“没有。打动我还说我是罂粟花吗?那些情书我全退给他了。我当时傻傻的,很多令人肉麻的话都看不懂,要是现在我肯定被感动了。所以那个男孩痛不欲生,我连一点感觉都没有。我这人成熟比较晚。”成雁又说。
“那时你看起来真漂亮。”任凭说罢又觉得不合适,补充说:“当然现在依然很漂亮。”
“漂亮不漂亮,那是你们男人的事,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意义。有时候反而成了负担。”成雁淡淡地说。
“漂亮是一种资本,可以换来很多东西。”任凭漫无边际地说。
“那是对那些善于开发自身资源的女子说的,比如说傍大款的,做鸡的。对我来说只能是一种美好的记忆了。”成雁拖着长长的语音说。
“干么那么悲观呢?”任凭说道。
“有什么不悲观的理由吗?这几天我全靠回忆活着,回忆我的童年,回忆大学生活。我的童年多美好啊,那是一个江南水乡,哥哥经常带着我徜徉在稻花香里,青山之下。到处是水,沟沟坎坎里都有鱼,我们捉鱼,逮蚂蚱,回家喂那只翘首等待我们的小猫……”成雁意味深长地说,她已经沉侵在美好的回忆中了。
“‘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的意境你们经常碰到吧?”任凭插话说。
“那是辛弃疾词里的常常描写的风景,我们那里当然有。辛弃疾写的是江西上饶,我小时候就是在那里长大的。对,我还忘了一件事,我这里有一本《辛弃疾词选注》,是我上大学时买的,也是我最喜欢的一本书,赠给你吧。还有这本像册,也送你做个纪念。”成雁说着又从包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递到任凭手里。
任凭吃惊地看着她,感到不可思议。
好像毕业像册不应该随便送人的。
他没有接那本书,手里的像册也准备还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