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征暗悔不曾想到当日离京的谢家,抿了抿唇。他对着父母一行礼,转身就想走。
“站住!”定远侯严肃道,“你是要去追谢侯逼问他?”
“是。”司徒征淡声道。
一旁的房夫人挥手示意韩岱退下,扶着定远侯坐在假山洞里的石板,招手道:“小征,你过来。”
司徒征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永穆县主家人说她是病了不能见客,但我们是知道的,她离家了——”
定远侯打断了房夫人的话:“走了几天找不到人,说不定已经死了!”
司徒征面色一滞,他一直不敢想纪襄万一遇害了的事。他盯着父亲,冷冷道:“那你儿子可以赔命了。”
“你们先别吵架!”房夫人提
高了声量,“小征,她一个女孩儿独自离家,先不论她的孝道女德,也不论她是否还活着。她如果被找回,不论经历什么,你确定你愿意娶她?”
司徒征道:“确定。”
他在回京路上对长公主说的话传得沸沸扬扬,定远侯夫妇原本挺欣喜的。纪襄虽然曾经有过婚约,出身远逊司徒征,但她本人据说容德兼美,又有恩封,实在没什么可挑剔的。
谁能预料到人不见了?
房夫人苦笑道:“好。你的事情我们两个早就管不了了。但你能否为你自己,为你的父母,为整个司徒家想想?你这些时日都在全力找她,不眠不休,荒废公务。你有没有想过,陛下已经高坐明台,你和他交情好,出过大力,但他能一直容忍你不务正业下去?”
定远侯严厉地看着儿子。
“你如果不姓司徒,你就算再聪明也不可能当陛下伴读。你十四岁被赶到江南时,没有家族帮扶,能自己养起护卫幕僚?你叔叔还千里迢迢去看望你,怕你受委屈!你和太子要彻底铲除肃王,全家人跟着一块冒险。”
定远侯看着司徒征,一一举例。
他道:“你不准去。我会让人去庭州找你心心念念的纪氏。时值用人之际,你老老实实待在京城,为新君效力。司徒氏能否再进一步,全靠你了。”
“胡闹几天也够了,你必须留在京城。”
第98章
司徒征家的人,都肤白如雪。男人都是眉目英挺,线条清晰硬朗,一看就是强硬之人,即使脸再白,看上去也不好招惹。
定远侯看着儿子英俊又文雅的脸,此刻正面沉如水。
他放软了语气,道:“你爹我身子不好,你几个叔叔和堂兄弟也都才干平平。你的亲属都信任你,信任你能给他们荣华富贵。何况大丈夫生于世间,当建功立业,岂能因儿女情长蹉跎?”
司徒征沉默了片刻。
他心中其实没有一丝挣扎,只是犹豫要对父母坦白多少。他耻于对别人说自己的私事,包括亲爹娘。
庭院里传来一阵女孩儿的嬉笑声,很快就被看守的仆妇请走了。
司徒征淡声道:“我和她其实相识已久,是因我有愧于她,她才会出走。她如果出事,罪责全部在我。”
话音一落,定远侯夫妇面面相觑,俱是震惊无比。
不过须臾,已经沉默许久的房夫人说道:“她如果在庭州另有婚配,你预备怎么办?”
她完全不知道纪襄和谢方熟识的事,所以也不明白儿子的表情会如此难看。
司徒征道:“去了再说。”
“如果她成婚了呢?”房夫人坚持道。
司徒征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根本想象不到纪襄嫁给他人。他想了想,道:“可以和离,可以丧偶。”
房夫人倒吸一口冷气,握住身边石凳。
她儿子是不是疯了?
司徒征安慰母亲道:“您放心,我不会胡乱杀人的。”
房夫人并没有因此放心,而定远侯亦是心事重重。他方才没想到,纪氏是跟着谢侯走了,如果嫁给了谢家人,司徒征难道要硬碰硬?
而且,皇帝会无止境地包容司徒征胡闹吗?
几人又争论几句,司徒征心里不耐,道:“我先进宫和陛下陈情。”
定远侯夫妇没有再说话,默认了。至少当面和皇帝报备了,总比一声不吭冲到庭州好。
司徒征从石凳上起身,大步走了。他在府里吩咐好了预备出远门,才一路疾驰到行宫求见。
燕崇登基后,宵衣旰食,每日都和重新入朝为官的秦绰等重臣商议大事,和早前司徒征想见就见的太子截然不同。
他在紫宸殿里候了两个时辰,燕崇才有空见他。
皇帝不顾仪态地接过内监递来的温茶,一饮而尽。他抬手免了司徒征的行礼,直白问道:“又是因为纪襄的事?”
“是。”司徒征将今日听到的消息一说,“臣要去庭州。”
皇帝道:“司徒,你有没有想过,纪姑娘是自愿走的,如果真跟着谢侯一家走了,连你担心的生命危险都没有?”
他坐下,道:“我瞧你是关心则乱。她有本事助我登基,还能在外活不下去了?你不必找她的,她如果真嫁到谢家,也会过得好。”
殿里落针可闻,许久,司徒征艰涩道:“我从前辜负了她,还没有好好补偿她。是因我之故,才害得她远走——陛下,我必须要找到她。”
燕崇道:“那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