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朝堂无人赞同我的想法。”赢粲笑容极其勉强,即使她当时登基有陆家的助力,但今时不同往日。
她叹息道:“沈相把持朝政,才能同郑尚书分庭抗礼。她们两人都不愿意松口,毕竟新政会得罪一众权贵,就连她们自身的利益都会受到影响。但人皆是命,我不能看着朝堂之上人人尽是锦衣在身,而田地之内饿浮遍野。”
姜漱玉说不出话,因为她也是身穿锦绣之人。
“郑昭仪是我的发夫,我护他爱他。但我先是陛下,才是他的妻君。”赢粲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即使姜漱玉再如何见惯生死,但也会动容。
正如她所料想的那样,姜漱玉许久淡声道:“陛下圣名。”
两人的对话被陆檀礼全然听在耳中,他不想让漱玉手中染上鲜血。她是那么纯良心善,不管是多么下贱之人都温柔以待。
趁着陛下为他请安的功夫,陆檀礼徐言道:“要我说陛下的手段还是过于温和。区区男人罢了,随便找个暗卫杀了一个郑昭仪或者沈后又如何呢?”
他不允许任何人逼迫漱玉做她不愿之事,更关键的是郑家又不傻。一旦事情败露,他身处后宫之中,又如何能保护得了她。
赢粲对男人的插嘴有些不满,朝堂之事,一个男人怎能谈论。
她不冷不淡地回道:“你的手段过于粗暴了,若是我真如你所说的那样,岂不是要成了一个暴君。”
陆檀礼知道自己犯了对方的逆鳞,当即跪下:“请陛下放过她,漱玉做不了这种事。”
赢粲略带玩味地睥睨着君后,长叹道:“男人终究是男人,所以还是要由我们女人来统治,这江山社稷才能长长久久的稳定下去。”
陆檀礼没有吭声,他起身跪在地上接受他名义上女儿的责备。
“你们男人不像我们女人受过生育的苦楚,哪里不懂得性命的珍贵。应该也让你们怀上十月胎,在鬼门关上走上一回男人骨子里的粗暴才会消磨掉。”赢粲最厌恶旁人视生命如草芥。
“君后德行有失,男诫抄上百遍吧。”赢粲面色微冷,抬脚离开长央宫。
陆檀礼还跪在地上,目光里尽是绝望,他低声说道:“遵旨。”
第28章第二十八章等到我被娶进家门绝不会还……
姜漱玉尚且不知陆檀礼和陛下之间的谈话,她刚来到太医署朱琰就神神秘秘地拿出一封书信递给她。
她仔细一瞧是母亲的家信,询问她是否安好。原本回信一封托朱琰转交就好,但姜漱玉怕母亲担忧,还是选择出宫一趟回家看看。细心叮嘱小徒弟君后的汤药后,便起身准备出宫。
然而还未出内宫半路就被等待已久的男人给径直拦下。姜漱玉瞧见面色窘迫的他先是温声说道:“赵美人安好。”
为了抚慰赵充人被凰后无端诬陷还险些没了性命,陛下特意将他升为美人,并直接入住了之前丽美人的梅阁。惹得后宫其他人无比艳羡,又遗憾自己怎么没有这样的好福气,竟然让一个没有家世年龄又大的充人得了陛下的宠爱。
但也只有少数人知道赵美人同陛下早就相识,两人在那破落小院种田挑水。
赵美人从前过惯
了简朴日子,升为美人后锦衣华食纷至沓来让这个来自乡野的男人有些惊慌失措。
但更令他感到不适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侍卫竟然是陛下,赵美人失魂落魄之中又带着点小小的侥幸。但心中忧思更多,原以为能跟意中人逃离皇宫长相厮守,可这个美梦被瞬间击碎。
从前伺候的他的小宫人被分去别处,那些新来伺候的赵美人又不大熟悉,这几日他都郁郁不安。唯一认识的熟人就是姜太医了。
所以赵美人在此处徘徊,这里是太医们出宫的必经之路。他为上次沈后险些刺伤她的事心中感到过意不去。
他对着姜漱玉连声道歉:“姜太医上回没有伤着吧。”
“我无碍。”姜漱玉低声摇头。
眼前的赵美人已经焕然一新,脱去平日的粗布麻衣,换上华美的绸缎。明明过上了富贵日子不用再辛苦地自食其力,但是男人却没有从前那般恣意笑容,反而眉宇间有些许忧虑。
“那就好。”
赵美人这几日脑海中混沌一片,陛下为了护他安全,特意赏赐了他几个宫人。但是赵美人早就习惯了种菜耕田的日子,受不了天天养尊处优的待在屋内,更忍受不了那繁琐的规矩。
管教姑姑嫌弃他举止粗野,每日都要教他如何为陛下行礼,怎么伺候她用膳。原以为陛下会为自己解围,但对方对于姑姑的言语并无反驳。
他只能向姜漱玉求教,男人小声忸怩道:“姜太医,你觉得陛下她对我如何呢,我至今还觉得惶恐。自从知道她的身份后,陛下就对我没有往日的亲热,总觉得冷淡不少。而且总有好多不认识的哥哥弟弟来梅阁,我都不知该同他们说些什么。”
姜漱玉理解赵美人的不安,他性情单纯,后宫里男人的手段毒辣狠厉。不是他能够对付的,但好在赵美人身体康健,面对那些刀光剑影也能抵挡的住。
至于陛下……
姜漱玉身为女子她明白赢粲为何会宠幸他。自然是图个新鲜有趣,后宫什么样的男人都有,唯独赵美人这般洒脱大胆的极其罕见。
但陛下的意图她哪里能妄加揣测,姜漱玉只能宽慰赵美人不要胡思乱想。
“美人无需担忧,你有了陛下的宠爱就是一道护身符。能保你在宫中安然无恙,”姜漱玉其实也不敢断定,毕竟郑昭仪最为善妒,沈璧如今性情也阴晴不定,谁知道赵美人以后会变成什么模样,“如今后宫谁不知你是陛下心尖上的人。”
“谢姜太医解惑。”赵美人听得面色泛红,也是陛下对自己还是极为喜爱。随后遥遥望着姜太医的背影。他其实更想出宫去,但此生应该都出不去了。
姜漱玉出宫后便乘轿想着先去慈春堂对母亲报平安,路过一小摊时她让马夫停住。但下来四处张望都没有看到王寡夫的身影。热闹长街上那空落落的位置让她心头一紧。
她便拦下一路人,温声询问:“怎么不见王寡夫和他母亲。”
“姜大夫还不知道啊,前些日子有个大胆的女子上门来说亲,还不嫌弃王寡夫带着他母亲。其实事情原本都已经要成了,谁知道前几天他母亲突发急病没了。对方嫌他命硬,这婚事就退了。昨日他刚将母亲下葬就跳河了,”路人一阵唏嘘感叹,还不忘说道,“死了也好,省得他又去克了别人。”
姜漱玉听闻后久久没有动静,僵硬着身子上轿。其实他母亲的病其实并不难治,只要每日服药就好。但就如同陛下所说的那样,病好治,可买药的银子从哪里来呢。
多少人久病不医,变成沉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