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新政是为了百姓,但动摇的是商贾贵族的利益。姜漱玉也在后者之中,她的心跳得更为剧烈。
难道真的要听从陛下的旨意杀了郑昭仪。
自己又真得能全身而退吗?
姜漱玉有些头疼,但在步入慈春堂后还是收敛神色,母亲正在为病人问诊。在瞧见女儿的身影后只是点了点头。
她心领神会,先回到姜家对父亲报平安,男人是个急性子,知道他出事后恐怕会茶饭不思。果然刚进门她就被人团团围住。
姜许氏赶紧将女儿好好看了一遍,随即责骂道:“沈相告知我你被伤到了,疼不疼,有没有让你母亲为你瞧瞧。”
“好了,姐夫,”姜豫华看她无恙后也松了一口气,漱玉日后可是姜家的家主,绝不能有任何闪失,“我们回屋再说。”
“也是。”姜许氏毕竟是男儿性子太躁,光这几日就打骂不少仆人出气发泄。
姜漱玉进屋后品了口香茗,告知自己并无大碍,都是宫里面以讹传讹。
姜豫华放心后,便同她细细说道:“今日一早,商行里便沸沸扬扬地传来消息。说陛下要实行新政,漱玉你在宫内可听过此事。”
三姨母管着家中的田宅之事,对于官府上的风吹草动最为上心。为此这一日都在忙着同商行的人周旋,探讨此事应该如何处理。
若真是按照陛下的旨意,丈量土地征收税款,她得托关系赶紧将手中的土地转到其他人名下。不然就只能凭借低价将土地卖给佃户,这样下来至少要损失三成银子。
姜漱玉眸色沉静,缓声道:“三姨母,若陛下真想施行新政,我们这种小把戏恐怕逃不了她的眼睛。且不说我们只是商贾,世家们又哪里会想不到这一点,若真的杀鸡儆猴您想她会先拿谁开刀。”
“漱玉说得对,是我侥幸了。”姜豫华思量一番后脊背发冷。
姜家在京城中也是有名的商贾,若真是以儆效尤,被盯上的机会可是要比其他人大得多。最关键点是其他商贾都靠着结亲背后有世家大族护着,她们姜家没有乌衣门第的亲戚,免不了被其他人推出来。
匆匆从书房赶来的姜洗玉毕竟年少,再加上自幼没有在祖母身边耳濡目染,对这些事一知半解。她只关心自己的秋闱,赶忙问长姐:“陛下若是要行新政,我看的那些田税律法岂不是要重背。”
姜豫华听到她的话气得头疼,自己女儿怎么就没有漱玉通透呢。明明也差不了几岁,同样的年纪,人家都能在药堂独当一面了。
看着女儿茫然无知的模样姜豫华她愈发心累,便无奈责骂:“你哪里有心背书,你姐姐都忍痛割爱将弄墨给了你。我心想说不定能沾沾他名字的书香气,你倒好整日让他帮你揉肩捶腿,喂食端茶。你至今连墨台都没碰过吧。”
“我读得太累了嘛,”姜洗玉还是孩子心性,哪里会整日钻进书中,定是要抽些时间偷点懒。
“心不静读什么都累,你再不用功我就把你扔到城外的道观里清修。再给你请上几个厉害严师仔细盯着。”
姜洗玉听到母亲的话后吓得跳到姜漱玉身旁,跺脚撒娇:“姐姐,你看我母亲。”
“好了,姨母哪里舍得送你去那地方,你呀全心准备秋闱就好。”
打趣完妹妹后,下人就通传傅霖过来探望。姜漱玉还没开口,人就风风火火的走进来。女人进门先将她翻了个面,着急忙慌地问道:“你哪里受伤了可严重?”
傅霖得到消息后,虽然确信好友并无大碍,但还是不放心。
“我没事,你切勿声张。”姜漱玉担忧此事会为沈傅家带来麻烦。
“放心,没几人知晓。”傅霖连梓安都没敢说,那不成器的弟弟要是知道,肯定一哭二闹的要去宫内找她。
旁人都已经退去,留下姐妹两人谈话。姜漱玉便告知傅霖自己的喜事。
“我可能要成亲了。”
“哪家的,上回赵家的公子吗?”
“暂时不能告诉你。”姜漱玉浅浅一笑,毕竟有些事需要另行商议。
“日子定好要早点给我说,跃安在天有知也是愿意的。”傅霖想到早亡的弟弟就不禁叹气,但又为好友的婚事感到高兴。
“嗯,放心我定头个告诉你。”
姜漱玉送走傅霖后,就乘着马车前往平康坊,本来几日前就应该前去,但诸多事情缠身。她素来信守承诺,不能让对方白等。
此时雪公子正对她翘首以盼,明明前几日就该来,但始终没有等到人过来。为此他被楼内的其他人嘲笑痴心妄想。
“女子薄情,
尤其是那种对谁都好的女子。也不想想自己是多么下贱的身份,竟然还想攀旁人的高枝,真是自不量力。”楼内的男子谁没有过心上人,最见不得瞧见雪公子这痴情模样,就仿佛瞧见当初愚蠢的自己。
这其中的花公子言语最为讥诮,正敷着脂粉试图将皮肉涂得香软些。他善舞,可惜每次跳完以后身上汗味太重,每日都少不了用香粉遮掩。
雪公子听着众人的嘲讽正想要躲避,花公子偏偏要迎上去摆出前辈的模样狠狠敲打他。
“趁着自己皮相还好,多挣些银钱赎身吧。来这楼里的女子哪会是什么好人,说不定外面有女子看在你嫁妆丰厚的份上,不嫌弃你花郎的身份。”
雪公子没有作声,他没技艺傍身所以整日战战兢兢。男人间的争斗过于残酷,捅刀子下毒的并不少见。为了恩客能回心转意,不知在后面做了多少腌臜事。
那些冷言冷语雪公子并没有放在心上,即使清楚对方救下自己只是为了防止牵连家人,但身处花楼只能靠着美色才艺为日后寻个依靠。所以他苦心学琴,哪怕手指磨烂也忍着疼痛继续。
此时赵怀逸也在茶楼里翘首以盼,他默默想着自己该如何同姜漱玉说话。
“我们上次见过,我是赵少卿家的怀逸,取自怀中有少逸。”
一句话他毫不厌烦地说了几十遍。还拿出铜镜瞧自己今日的发髻有没有散乱。在瞧见姜家的马车后,赵怀逸赶忙准备下楼想追上去,但看见她去的是平康坊的方向后脸色又瞬间冷下去。
赵怀逸急忙带上帷帽,好歹他是男子,紧赶慢赶还是追上了马车。但再看到姜漱玉进去风月楼后,眸色瞬间锐利起来,心中暗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