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宜洲点点头,牵着虞兰芝前去用膳。
新娘子的装扮行动不便,他留在旁边只会让芝娘不自在,便道:“芝娘,我去去便回。”
虞兰芝:“去吧。”
趁少夫人用膳,云蔚院的两名二等婢女收拾床铺,重新整理妥当。
苏和从旁帮忙布菜,暗暗记下虞兰芝的喜好,桂花酿乳鸽、胭脂鹅脯和八宝珍珠茄。
“这几样是陆府的私房菜,少夫人喜欢就好。奴婢等会就让咱们的小厨房记下,随时为您做。”苏和柔声细语道。
虞兰芝抿唇而笑,“你有心了。”
陆宜洲留给她的婢女动静两相宜,伶俐至极却不让人反感。
“这是奴婢应该的。”
八分饱足矣,虞兰芝停筷。
“少夫人,请用。”婢女端来安神清口的香饮屈身服侍她漱口。
一顿饭八个人服侍,虞兰芝怀疑自己不是新娘而是娘娘……
阿娘说新郎在这种日子多半要在宴席停留许久,新娘子没必要顶着全套妆扮枯坐,只会让脖子遭罪。
虞兰芝:“卸妆吧。”
“是。”
苏和领命下去备水,春樱和秋蝉则服侍她卸掉金钗步摇花钿凤冠。
脑袋和肩膀顷刻间仿若重生,再无拘束。
两炷香后,虞兰芝顶着半干的头发迈进内寝,婢女们早已备下烘头发的熏炉。
待她穿着寝衣往贵妃榻上一躺,陆宜洲就迈了进来!
慌乱。
十分慌乱。
虞兰芝忙将搭在腹部的薄衾盖住全身。
有过夫妻之实又怎样,她还是不习惯在成年郎君眼皮底下衣衫不整躺平。
“你慢慢烘,我去帐子里等你。”陆宜洲路过她,留下一阵尚带水汽的馨香。
来之前他就近在内书房沐浴更衣。
沾过酒就一定会有味道,而芝娘就爱香香的他,他可不能坏了自己最为吸引她的特点。
陆宜洲新婚夜愣是不让虞兰芝闻到一丝酒味,只有她钟爱的雪中春信。
走进拔步床,他自己解了衣裳挂好,仅穿一层单薄的寝衣背靠引枕翻出常看的棋谱。
棋谱使人静心凝神。
因为他也紧张。
第一次那回两个人全无经验,仅靠他纸上谈兵,又急又乱,如今想来十分可笑。
所以他得从容些,淡然些,莫要像没见过女人似的……
棋谱还真把繁乱的心绪抚平,不知不觉翻了十余页。
陆宜洲一抬头望见虞兰芝慢吞吞挪到床前。
她紧张,两只小手扭在一处,脖子僵硬。
陆宜洲把书册放在四方柜上,朝她伸出手,“芝娘乖,过来。”
虞兰芝把手小心翼翼搭在他手上。
大红洒金帐子外,婢女按熄灯树,又吹灭飞罩下的一对鸾凤和鸣剔纱灯,灯火通明瞬间变得半明半昧,仅余两只儿臂粗的龙凤烛在偌大的婚房摇摇曳曳,晕黄的烛光把帐幔里的一切映得朦朦胧胧。
两扇大敞的槅扇重新合上,关紧,与世隔绝。
除了当值的婢女,所有人各回各处,当差的当差,休息的休息。
这么大的空间,只剩下虞兰芝和陆宜洲。
帐子里,陆宜洲拥着虞兰芝半躺,背靠引枕说话。
他的直觉告诉他,即便心里想着那事儿,想到发疯,也得先抱着小娘子说会儿话,因为芝娘的感受与他不同。
她像一朵花,得慢慢来才会盛开,弄得急了反倒不美。
虞兰芝发现重新铺过的床多了两层东西,一层大红绫褥垫上叠了一层白绫。
许是担心弄脏吧……
陆宜洲似乎会……会那个,她攥紧手心。
“我母亲性子冷淡,乍一看不怎么好相处。”陆宜洲说,“其实是真不太好相处。不过你不用怕,她并非恶毒之人,也不是那等好磋磨儿媳的。”
虞兰芝:“出门前我阿娘教导我做人当尊老敬长,那做媳妇的就更应如此。你放心,我如何尊重阿娘的便也如何尊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