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春生看着村里有史以来最快的一次集合,微笑颔首。瞧瞧,柳树村现在人多齐心!
再一声锣响,柳春生站在凳子上先勉励大家:“这几天大伙又要忙地里的活,又要做豆腐卖豆腐,辛苦了。”
底下有人高喊:“有钱赚就不辛苦!”
柳春生继续:“今日十五,虽然做豆腐才短短五天,咱也按定好的月半月末分钱来。
我先给大伙对个总账,第一日的九十斤豆腐换了一百八十斤黄豆,后面三天,每天三十斤豆腐也是从附近村里换了黄豆。共换得三百六十斤黄豆。去县城四天,每日得钱一两五钱,共六两银子。
卖豆渣的七十文,留账上。我家得七百八十文,林朝霞三百九十文,林春兰三百九十文,其余二十七家各八十六文,余下二千一百一十八文和一百斤黄豆归阿染。”
林染小声问阿妈:“没有弄坏的豆腐?”
林秀菊压低声音,自豪道:“没有做坏的,有碰坏的五块,柳婶买了三块回去吃,另两块,你彩云婶子,腊梅婶子家各买走一块。”
刘冬雪和柳芽满面笑的抬出一个大箱子,柳春生笑道:“钱都给大伙串好了,喊一家来领一家,数清楚了来我这划名字。先说好,划了名,再说钱不对,我可不认啊。”
算清楚账了的哈哈大笑,满脸喜气的等着数钱,算不清的忙问旁人,得了一顿嗤。
“算啥?二十七家都一样!村长算清楚了就错不了。还有彩云呢,彩云也没说有错。”
林春兰戳戳林染的胳膊:“咋还给你黄豆了?咱家还一千五百斤黄豆呢!你说要不要赶紧卖了?等下一茬黄豆下来,指定卖不上价!”
一千五百这个准确的数,还是阿清帮她算的。
林染赞道:“还是阿娘想得长远,豆腐和豆渣天天都能买,咱家黄豆吃不着,是要趁早换成银钱。阿娘不用担心,豆腐还能做豆干,不会有黄豆剩我手里。”
数了钱的也不着急回家,凑一起畅想未来,
“才过五天,八十文的入伙费就回来了。这几天豆腐越来越好卖,指定还得加量。算起来,一天得有二十文进账,一月多少?”
“一月六百文!””嚯!这生意做得!每天也不耗多少功夫。”
“可不是,县里的伙计一月也只能拿到这个数,还一天到晚忙个不停呢。”
“伙计得撑着个笑脸,动不动挨骂。”
“阿染一个人就拿二两!啧啧,一个月六两!”
“林家这是起来了!柳芽指不定多悔!阿染长得俊,身板结实,还能赚钱,县里的姑娘都没几个比得上!”
“小声点,阿染成亲有媳妇了,柳芽脾气急,你这一句话得罪两家人,谁闹起来都不好看。当心豆腐生意不让你家做了。”
“我这不是就跟你说说?要我说,阿染这媳妇娶得好,旺她!你想想,阿染在咱们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从前就一门心思进山寻吃的,不像现在看着就灵巧。”
“你这话就不对了,阿染没进山这么多年,能寻到豆腐粉?她这是自个儿开窍了。不过,她媳妇识字见识多,春兰妹子常在嘴边夸孝顺,是不错。”
“可惜了,那么好看的脸,竟然破了相,我刚才瞅了眼,那疤多半是去不掉。好在性子温和实诚,做得一手好吃食,逢人先笑,配阿染也不差。”
林染手里端着碗,蹲在一边,兴致勃勃的听自家八卦。
她远远瞄一眼和阿娘阿妈去数钱的谢韵仪,“性子温和实诚,做得一手好吃食”?
小姑娘眼下眉眼挂着笑,数一串钱就高兴的递给阿娘一串,和边上人说话就脸红,一副羞涩小媳妇样。
林染啧啧,谢韵仪可比她会装多了。
钱背回家,林染去姑姑家借板车。
林朝霞嘱咐侄女:“路上不太平,粮食布匹最遭人眼红。阿染和卖豆腐的一起上路,人多势众,不怕有杀千刀的趁机抢粮。”
林染:“卖豆腐的去得晚,脚程快。阿娘说一千五百斤黄豆都卖了,我和阿清推车走不快,不耽误豆腐生意了。
姑姑放心,我们带上野猪獠牙和弓箭,没人敢动手。”
路上抢粮抢布的,都是道路两旁村里的混子。她们头一蒙,冲出来抢一点就跑,仗着熟悉地形,窜进山里就没影。
报官吧?她们抢得不多,不伤人,官府都懒得理。
报的人多了,官府找村子里的人装作买粮卖粮路过,来往几次,风平浪静。
人家躲在两侧山上,看得真真的,后头有人坠着就不动手。
村里谁家有急事去县里,一路都提心吊胆的,生怕这帮人突然就冲出来了。提到这些无赖混子们,恨得牙痒痒,“杀千刀的贱骨头贼婆娘……”
不骂痛快不停嘴。
林朝霞想到侄女都能打狼,确实不怕混子们:“真见到了,一人一棍子。也别给人打坏了,朝屁股肉打,打烂了都不伤筋动骨,讹不上人。”
林染:“知道了。”
板车推回家,谢韵仪拿着二千一百一十八文递给林染:“阿娘阿妈不要,说她们留她们那份,你的我俩自己花。”
林染接过来:“我收着。”
就阿娘阿妈藏钱的几个地方,有贼来家了,一挖一个准。
一千五百斤黄豆能卖七两五钱,林秀菊又拿出九两银子来:“你阿娘说要买把菜刀回来,余下都买麦子,能买多少?”
一把菜刀八百文,麦子二十五文一斤,能买六百二十八斤。
林染望向谢韵仪。
谢韵仪微笑:“六百二十八斤。”
林秀菊:“做豆渣馒头,一斤豆渣用一斤麦粉,咱家还有一百二十斤麦子,一百五十斤的粟米,够吃到明年这时候么?”
她记得之前阿清说,一千二百斤粮,够全家吃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