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春生眼眸闪了闪,眉头皱起,将林染叫到一边小声问话。
野猪被剖开,腥臭味让人退避三尺,也有掩住鼻子问的:“阿染,猪肠你家留么?”
林染:“不要。谁好这一口,谁拿走。”
立刻就有几家人嚷嚷开了:“我要。”
“我也要。”
“我家也喜欢吃肠。”
“那咱俩分一副?”
“行,太臭了!一会咱们一起拿去河边洗。”
“我这就回家舀草木灰。”
肥肉放进林家的大陶釜里炸油,满村飘香,油渣捞出来,林染撒上盐,分给眼巴巴瞅着的孩子们。
孩子们不怕腥味儿,满嘴嚼着,香迷糊了,还不忘偷偷往自家阿娘阿妈嘴里塞一块油渣。
林染往油里放重盐,切成片的瘦肉倒进去炸熟,然后舀出来放进干净的大陶罐里。
等陶罐温度降下来,林染自己搬一罐,林春兰两口子,林朝霞两口子各抬一罐,每人来回三趟,才全搬回家。
“娇娇柔柔”的谢韵仪,抱着一个小陶罐儿,几分钟的路,中间还歇了三次才抱回家。
婶子们怜爱的来帮忙,她温温柔柔的笑:“今儿射野猪紧张,又从山里费力拖回来,没劲了。”
“谢谢婶子,不用,不用帮忙,就这一小罐子,我可以的。”
“我休息一会就好,阿染更累呢。”
她抱着的那罐子确实小,便也没人真来帮忙。
明日还要做豆腐的村人,尝了油渣回家睡觉去了。今晚不打算睡觉的几个老人,守着四个大陶釜炖骨头,议论开了。
“阿染这媳妇是真娶对了!”
“斯斯文文的,这手箭术真不错!阿染力气大,野兽眼睛中了箭就不是阿染的对手。两口子跟掰断的玉珏似的,恰恰好好合上了。”
“这就是天作的缘分!我听说春兰两口子带阿清回来的时候,阿清烧得不省人事,眼瞅着活不成了。到林家过了一晚,第二天就活蹦乱跳,跟着阿染上山去了!”
“阿染不也是?病得春兰卖口粮,阿清一到家就好了!”
“她俩这病一好,林家的日子,真真是每日都在往高处窜。”
“连带着咱们柳树村都得了大好处!村里许久没这么热闹了,我活这么大年纪,头一次见村里人心这么齐。”
陶釜里加了各家攒的野姜,老人们按林染的要求,将浮沫撇掉。慢慢的,腥味淡去,肉香的鲜味荡开,飘入柳树村村民的梦乡。
狸花猫们不远不近的蹲在陶釜边,绿幽幽的眼睛四处巡视,偶尔喵一声,震慑闻着油香,蠢蠢欲动的硕鼠们。
月亮还没落下,金乌升起,狸花猫们悄无声息的散去。
孩子们早早就起了,拿着自家最大的碗,排排坐在陶釜边,眉眼弯弯的小声说笑。
她们在等林家人过来,林家提供的肉,理当吃第一碗。
昨晚大半夜睡的,一大早林春兰和林秀菊就醒了。
往常她们是不叫林染和谢韵仪起床的,今儿不一样,门口已经听到几波小孩子们,跑过来再跑走的声音了。
“阿染,阿染,该起了。”
“马上!”门内传来林染刚睡醒,微哑的声音。
紧接着,“咚”的一声响。
林春兰吓了一跳,以为是林染迷迷糊糊掉地上了,正要拍门询问。
“嘶,阿染你手……”谢韵仪娇嗔的声音带着些许责备,“……出来也不提前说声。”
林春兰脸一红,转身拦住正要打开大门的林秀菊:“再等等,咱先去厨屋看看馍馍发好没。”
屋内,林染一点悔意没有:“都跟你说了,睡觉把头发绑起来。你睡觉不老实,头发铺得到处都是,我手都没地放,你还好意思怪我?
“提前说?”林染鄙夷,“我不光说了,还推你。睡得比猪还沉,被人搬去卖了都不知道。”
谢韵仪气得小脸红扑扑,她被单一掀,一手撑脸,一手抚胸,侧身摆出个撩人的姿势,抛个媚眼,娇声道:“那,阿染舍得卖我吗?”
林染转身开门,冷哼:“再磨蹭,我这就去跟阿娘说,你要睡到日上三竿,不吃早饭了。”
谢韵仪乐了:“你去说呀。阿娘指不定怎么怜惜我,数落你一身的蛮劲儿,不知道疼惜枕边人。”
谢韵仪起床的动作利落,林染没去阿娘跟前告状。
但临出门,林春兰还是瞪了女儿一眼:“阿清身子弱,你动作轻些,怜惜着点人。”
林染叫冤:“我够让着她了,出力气的活都是我干。”
林春兰气不打一处来:“你不体贴人,等阿清哪天嫌弃你,不要你了,你哭都没处哭去!”
谢韵仪忙挽过阿娘的胳膊,情意绵绵的瞄了林染一眼,眉眼蕴着笑:“我这辈子都赖在阿染身边了,她赶我嫌弃我,我都不走!”
林春兰慈爱的看着儿媳:“阿染性子直,不会说好听的话讨人欢心,但心眼好,本事也不差。她哪里做得不好,惹阿清生气了,阿清告诉阿娘,阿娘帮你骂她。”
“阿清才不会生阿染的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