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众人转头望去,只见宗主殿方向亮起一道漆黑的光柱,直冲云霄。光柱周围的云层被染成墨色,隐隐有无数鬼影在其中翻涌。
“陆师姐!”李长久心头一紧,正欲动身,却见宁小龄忽然指向碑林深处。那里的一块无字碑不知何时裂开,碑缝中渗出的黑血在地面汇成一个诡异的符号——正是青铜古棺上最显眼的那个封印纹路。
“这符号在吸收怨气。”宁小龄的声音带着颤音,“它在……召唤什么东西过来!”
李长久忽然想起叶婵宫曾说过的话:“太初六神封印世界时,用了十二道‘锁魂符’,若有一道崩解,其他符印便会成为邪祟的养料。”他看向那不断扩大的血符,忽然明白了,“不是有人在搅动地气,是有人在故意破坏神国的封印!”
话音未落,血符中央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只覆盖着黑鳞的手从中伸了出来。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无数只手在缝隙中蠕动,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即将破地而出。
柳珺卓长剑横胸,剑气暴涨:“不管是什么东西,先砍了再说!”
李长久却按住她的剑柄,目光落在那只最先伸出的手背上——那里有一道月牙形的疤痕,像极了他前世在神国战场上留下的旧伤。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头顶,他低声道:“别碰它,这东西……可能和我有关。”
柳珺卓的剑停在半空,眉峰拧成个疙瘩:“和你有关?”她看向那只从血符中伸出的手,黑鳞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指节处还沾着未干的黑血,怎么看都透着股邪异,“你前世难道还养过这玩意儿?”
李长久没接话,目光死死盯着那道月牙形疤痕。前世他在葬神窟与九婴厮杀时,确实被对方的利爪划开过手背,留下过一模一样的印记。可那道伤早在他重生前就随着飞升失败烟消云散,怎么会出现在这诡异的东西身上?
“嗷——”血符中的缝隙突然扩大,无数黑影顺着裂缝往外涌,细看竟是些缺胳膊断腿的残魂,喉咙里出无意识的嘶吼。宁小龄急忙催动轮回权柄,淡紫色的光晕在她掌心流转,将靠近的残魂轻轻托起:“它们的魂魄不全,像是被硬生生撕碎的……”
话音未落,那只带疤的手猛地抓住碑沿,紧接着,一个浑身覆盖黑鳞的身影从裂缝中爬了出来。它身形佝偻,背后生着三对残破的翅膀,头颅却像是被人生生砸烂,只剩下模糊的血肉轮廓,唯有脖颈处挂着的半块玉佩,在黑鳞间闪着微弱的光。
李长久瞳孔骤缩——那是他当年送给陆嫁嫁的定情玉佩,后来在南荒为救她,碎成了两半。
“嫁嫁!”他失声惊呼,几乎要冲过去,却被柳珺卓一把拽住。
“你疯了?”柳珺卓压低声音,“这东西身上的邪气比剑冢古棺里的还重,怎么可能是陆峰主?”
可那身影似乎听见了他的声音,猛地顿住动作。它缓缓转过头,血肉模糊的脸上裂开一道缝隙,像是在“看”向李长久的方向。下一秒,它竟缓缓抬起手,指向自己背后的翅膀——那里的黑鳞脱落处,露出一片熟悉的剑伤疤痕,正是陆嫁嫁当年为救他,被红尾老君所伤的位置。
李长久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忽然想起陆嫁嫁刚才去查看瀚池的阵法,而那阵法的核心,就在宗主殿地下——也就是此刻漆黑光柱冲天的地方。
“是阵法!”他瞬间想通关节,“瀚池的修蛇阵法能吞噬修士的精魂重塑躯体,这东西是有人用陆嫁嫁的残魂和邪祟糅合出来的!”
话音刚落,那身影突然出一声凄厉的尖啸,背后的翅膀猛地展开,化作无数道黑色的剑气,朝着碑林外的弟子们席卷而去。那些弟子猝不及防,瞬间被剑气扫中,惨叫着倒下,身上的灵力竟被剑气吸得一干二净。
“不好!它在吸收灵力恢复!”宁小龄急忙祭出雪狐灵体,雪白的狐火在半空织成一张大网,暂时挡住了剑气。可那身影的力量还在不断增强,黑鳞间开始渗出金色的血液——那是陆嫁嫁先天剑体的特征。
柳珺卓咬了咬牙,长剑直指那身影:“管它是什么东西,敢冒充陆峰主,先斩了再说!”她足尖一点,人剑合一化作一道青虹,直刺那身影的咽喉。
谁知剑锋刚要触及黑鳞,那身影突然侧身避开,动作竟和陆嫁嫁平日练剑时的身法一模一样。紧接着,它反手一挥,一道黑色的剑罡擦着柳珺卓的耳畔飞过,将身后的一块石碑劈成齑粉。
“它在模仿陆师姐的剑招!”李长久心头剧震,这才意识到对方的险恶——不仅要害人,还要用陆嫁嫁的模样和剑招,彻底毁掉她在谕剑天宗的名声。
他不再犹豫,体内太明权柄全力运转,三足金乌的虚影在身后展开,炽热的金光瞬间铺满整片碑林。那些残魂在金光中出惨叫,纷纷化作飞灰,就连那身影身上的黑鳞,也开始滋滋作响地融化。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吼——”身影痛苦地嘶吼,却依旧不肯退去,反而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李长久一般扑了过来。在它靠近的瞬间,李长久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冷香——那是陆嫁嫁常用的安神香味道。
他的心猛地一软,挥出的剑不由得偏了半寸。就这片刻的迟疑,那身影已经抓住他的手腕,黑鳞下的手指微微用力,像是在传递某种信号。李长久低头一看,只见它掌心的黑鳞褪去,露出一块崭新的剑伤——那是今早陆嫁嫁为他煎药时,被药罐烫到的痕迹。
“是真的……她还有意识!”李长久眼眶一热,突然想起陆嫁嫁突破紫庭境时的心魔劫,想起她在剑冢秘境中说过的话——“我的剑,永远为你而亮”。
他反手握住那只冰冷的手,将自己的灵力源源不断地输过去:“嫁嫁,撑住!我这就救你出来!”
金色的灵力涌入那身影体内,黑鳞开始成片脱落,露出底下原本的肤色。可就在这时,那身影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喉咙里出痛苦的呜咽,像是有两股力量在体内撕扯。它猛地推开李长久,转身朝着宗主殿的方向狂奔,背后的黑色光柱中,隐约传来陆嫁嫁的声音:“别过来……有诈……”
李长久哪里肯放,立刻追了上去。柳珺卓和宁小龄对视一眼,也连忙跟上。
刚到宗主殿外,就见陆嫁嫁正站在光柱底下,背对着他们。她的道袍上沾着血迹,手中的长剑插在地上,剑身微微颤抖。
“嫁嫁!”李长久大喊着冲过去,却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他看到陆嫁嫁的影子,在月光下拉得极长,影子的脖颈处,缠着一条黑色的蛇。
“小心!”柳珺卓的提醒声刚落,“陆嫁嫁”已经转过身来。她的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眼中没有丝毫神采,只有一片漆黑:“李长久,你终于来了。”
这声音,分明是瀚池真人的!
与此同时,那道带疤的身影也冲到了光柱旁。它看着眼前的“陆嫁嫁”,突然出一声绝望的哀鸣,猛地扑了上去,用身体挡住了从光柱中射出的一道黑气。黑气穿透它的胸膛,带出漫天金色的血雨。
在它倒下的瞬间,李长久终于看清了——它脖颈上的半块玉佩,与陆嫁嫁腰间常挂的那半块,正好能拼在一起。
“原来……你才是真的……”李长久的声音哽咽,看着那道逐渐消散的身影,突然明白了所有。瀚池根本没打算重塑陆嫁嫁,而是想用邪术将她的魂魄一分为二,一个用来做诱饵,一个用来操控,彻底摧毁他的道心。
“陆嫁嫁”缓缓拔出长剑,剑尖指向李长久,黑气在剑身上盘旋:“可惜啊,差一点就成功了。”
李长久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杀意。三足金乌的火焰在他周身熊熊燃烧,与宗主殿的黑色光柱遥遥相对。
“瀚池,”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你把她藏在哪了?”
黑气翻涌中,瀚池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就在这光柱里啊……你要是想救她,就自己进来找吧。”
李长久握紧手中的剑,一步步走向那道漆黑的光柱。月光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像一柄即将出鞘的剑。
“等我。”他轻声说,像是在对空气承诺,又像是在对自己立誓。
然后,他纵身跃入了那片黑暗之中。
光柱内部并非预想中的狂暴乱流,反而静得诡异。
浓稠的黑暗里,只有李长久周身的金乌火焰散着微光,照亮脚下层层叠叠的符文——这些符文与剑冢古棺、碑林血符如出一辙,显然同属瀚池的邪阵。他每走一步,脚下就传来细碎的“咔嚓”声,低头看去,竟是无数断裂的剑穗、破碎的玉佩,还有些半融化的玉简,都是谕剑天宗弟子的随身之物。
“这些是……”李长久心头一沉,指尖拾起半片玉简,上面还残留着熟悉的灵力波动,是天窟峰弟子的笔迹。看来被卷入阵法的,远不止陆嫁嫁一人。
忽然,前方传来锁链拖动的声响。他加快脚步,转过一处由黑雾凝成的石壁,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
陆嫁嫁被悬空吊在阵法中央,四肢缠着泛着黑光的锁链,每根锁链都深深嵌进她的皮肉里,渗出的金色血液顺着锁链往下滴,落在下方的阵眼上,化作新的符文。她双目紧闭,眉头紧蹙,原本素白的道袍已被血浸透,唯有那柄插在她脚边的长剑,还在微微颤动,似在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