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魂纹与旧伤疤
暮色漫过山门时,沈绥已被扔进栖云派的青石牢。玄铁牢门淬过灵火,他被灵丝捆得紧实,嘴里的布一扯掉便骂开了:“苍苔你个小毒妇!当年要不是你换了我的毒粉,我怎会被老怪物打断三根肋骨?孟棘,你以为抓了我就安稳?樱珀手里的‘锁魂纹’另一半,早拓在玄照宗密卷上了!”
孟棘正贴镇魂符,闻言动作微顿。苍苔指尖摩挲着软鞭青苔丝,八年前她确是换过毒粉,那时沈绥要去害护着她的老婆婆,她便趁他熟睡,把毒粉换成了痒痒粉。
“锁魂纹的事,你知道多少?”苍苔声音冷得像牢里的寒气。
沈绥嗤笑,酒窝里藏着狡黠:“凭什麽告诉你?放我出去,就说断魂崖的机关图。”
“不必了。”孟棘贴完符转身,“三日後樱花宴,她自会说。”
出了青石牢,晚风卷着樱花瓣扑来。许鸿庭腕缠药布,和许辛沅坐在石阶上,见他们出来便站起:“他没耍花样吧?”
“嘴硬得很。”苍苔看着石阶缝的青苔,“他说锁魂纹另一半在玄照宗密卷上。”
许辛沅茫然:“玄照宗?是什麽门派?”
许鸿庭沉吟:“好似在宗门谱上见过,但上面的宗门太多了,记忆有些模糊。”
孟棘望着断魂崖:“隐约听过,好像是北方的,底细不明。”
苍苔想起沈绥小臂的刀疤——狰狞外翻,像被硬生生撕裂。八年前雪夜,他浑身是血回来,樱珀正用银针刺他伤口,血珠滴在雪上像红梅。
“我去看看他的伤。”苍苔转身要走,被孟棘拉住。
“别靠近,他身上气息不对,像藏着後手。”
话音未落,牢里传来惨叫。三人奔回去,见沈绥蜷缩在地,浑身抽搐,皮肤下似有小蛇窜动,青苔丝划过的红疹正变紫黑。
“是樱珀给的护心丹……她说能防你的毒……”沈绥声音断续,指节泛白。
苍苔瞳孔一缩,她的青苔毒只会发痒,这分明是另一种毒,能与她的毒相激相克,像八年前那次,她的痒痒粉被樱珀掺了药,变成蚀骨的腐肉散。
“她早想让你死。”苍苔声音发颤,“从你被抓时起。”
沈绥惨叫渐弱,眼睛死死盯着苍苔:“我知道锁魂纹的秘密……八年前……许鸿庭的妹妹……”
话没说完,他头一歪,没了声息。
许辛沅捂住嘴,许鸿庭脸色惨白。孟棘探过鼻息和颈动脉,眉头紧锁:“没气了。”
苍苔盯着沈绥的刀疤,疤痕正微微发亮,似有流光转动。她想起“血契纹”,以精血为引,将秘术刻进骨血,身死则纹路显形,成恶毒诅咒。
“快退後!”苍苔拽开许辛沅。
几乎同时,沈绥“尸体”炸开,黑雾涌出,裹着无数血色纹路如网罩来。孟棘抽灵丝结屏障,黑雾撞上去滋滋作响,纹路却顺着灵丝往上爬。
“是锁魂纹残片!”许鸿庭失声,“他把残片刻进身体里了!”
苍苔猛然想起沈绥的话,“八年前,许鸿庭的妹妹……”
八年前,十岁的许辛沅偷拿许鸿庭的锁魂纹残片想给樱珀看,半路弄丢了。许鸿庭打了她,她哭着跑出去,深夜被沈绥送回,手里攥着染血碎布。
“辛沅,”苍苔声音发紧,“八年前沈绥送你回来时,碎布是不是红色的?”
许辛沅点头:“上面有奇怪花纹,像哥哥织的锁魂纹。”
真相如冰刀扎心。八年前沈绥抢的不是残片,是许辛沅贴身的平安锁,那是许鸿庭用精血织的,与锁魂纹同源。樱珀早知道,让他拓下纹路刻进骨血,就为借这假死引出气息,找到许鸿庭藏的另一半。
黑雾散去,牢里只剩血水和碎衣角。许鸿庭扶着摇摇欲坠的妹妹,声音发抖:“她怎麽会知道……”
苍苔望着断魂崖,月光下崖顶樱花泛着惨白:“她一直在等,等我们走进她的网。”
孟棘摸出刻着萤火虫的玉佩,是阿萤的遗物,指尖抚过纹路:“明天去逐鹿盟旧址。”
“去做什麽?”许辛沅问。
“找当年的账房先生,或许他知道玄照宗的事。”孟棘目光深沉。
夜风卷着樱花瓣落在血迹上,像层虚假的温柔。苍苔掌心沁出冷汗,沈绥那样的人,怎会轻易死掉?
而栖云派後山密林,沈绥从泥里爬起,抹掉血污,娃娃脸上只剩狡黠。他掏出瓷瓶,吞下药丸,手臂刀疤正愈合。
“樱珀这‘金蝉脱壳’真好用。”他拍着土下山,“等我把锁魂纹气息传回玄照宗,看你们怎麽躲。”
月光照在他手腕,一道淡银纹如小蛇,正缓缓钻进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