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心与同环
暗道口的石板合上,风卷着艾草灰扑在脸上。苍苔攥着莲心玉,手心沁出的汗也暖不透指尖的凉,赫连承昼那眼里的漠然总在眼前晃,笃定他们定会赴落霞渡之约。
“他故意把莲心给我们。”许鸿庭指尖划过铜印边缘的锁魂咒纹,“这玉是饵,落霞渡是网。”
许辛沅翻着阿萤的信纸,萤石光映着旧黄的纸页:“可他是玄照宗少宗主,怎会护着外人?”
孟棘的灵丝探过石门裂缝:“要麽与玄照宗有仇,要麽想借我们的手办事。”灵丝一顿,“外面没人了,王二柱和他走得干净。”
苍苔盯着石台上的莲心印记,边缘泛着极淡的血色,忽然想起赫连承昼那枚冰蓝玉戒,雾蒙蒙的戒面下,是否也藏着这样的纹路?
“八年前的账对不上。”她声音发涩,“账本写‘莲心换禁术’,他却说玄照宗觊觎莲心。”
许鸿庭捏着片带莲花烧痕的墙纸碎角:“他没说全。玄照宗要的是玉里的锁魂纹。”指尖点过烧痕,“这旧宅的火是故意放的,只毁记录,不伤根基。”
孟棘的灵丝从房梁卷下枚铜环,刻着半截鸢尾花纹:“看着像钥匙扣。”
苍苔接过铜环,莲心玉亮起,红光透过玉质,光斑竟与铜环内侧凹槽相合。“这环能开什麽?”
“定与王二柱有关。”孟棘灵丝绷紧,“沈绥是自己人,赫连承昼为何要避开?”
“更像演给我们看的戏。”苍苔将铜环塞袖中,“他故意暴露玉戒和王二柱,想让我们觉得他们内部有裂痕。”
许辛沅叠好信纸:“可沈绥暴躁,樱珀算计,赫连承昼压着他们,或许真有不服。”
“落霞渡见分晓。”许鸿庭试了试石板重量,“但得先弄清阿萤为何借莲心。”他看向苍苔,“八年前锦霞阁的幸存者,说过粉衣女子什麽?”
苍苔怎会忘。那个疯护卫喊了三天“樱花藏罂粟,仙子握锁魂”,死时手里攥着半朵枯樱花。
那时她以为“仙子”是樱珀,此刻看着阿萤信里“青瓦已备”四字,忽的心惊——锦霞阁的屋顶,正是青灰琉璃瓦。
“阿萤和樱珀认识,甚至可能是一夥的。”
话音未落,暗道口传来极轻的震动,像有人用法器探查。孟棘灵丝缠上衆人手腕,许鸿庭护在许辛沅身前,苍苔摸出匕首,指尖抵着莲心玉。
震动停了,外面传来交谈声。沈绥的暴躁嗓音透着不耐烦:“少宗主说没人,你偏查!耽误时辰樱珀又要念叨!”
王二柱的声音更沉稳:“沈公子稍安,二公子说‘暂时’没人。禁制被动过,怕有漏网之鱼……”
“漏网之鱼?”沈绥嗤笑,“早被锁魂纹啃剩骨头了。走了,去落霞渡等初七,有的是乐子。”
脚步声渐远,混着沈绥嘟囔“樱珀的破计划耽误喝酒”,和王二柱劝“二公子的事得谨慎”。直到听不见动静,孟棘才松了灵丝。
许辛沅抹了把汗:“他说落霞渡有乐子,难道早知道我们会去?”
“是笃定。”苍苔看着石台上莲心玉渗出的血珠,顺着纹路聚成细流,竟勾勒出半道符咒,与沈绥小臂的疤隐隐相似。
“锁魂纹和血饲纹共生。”许鸿庭声音发沉,“刚才是有人在外面催动血饲纹试探。沈绥的‘疤’果然是血饲咒。”
苍苔捡起片干樱花,指尖一碰就碎,散出极淡罂粟味:“樱珀的毒,沈绥的咒,赫连承昼的玉戒……八年前锦霞阁,他们三个肯定都在。”
孟棘指着角落木箱:“里面还有东西。”红绸下藏着几张药方,字迹潦草,反复提“鸢尾花粉”“寒冰玉髓”,末行写“需同源灵力温养,否则反噬”。
“鸢尾花?”许辛沅想起王二柱铜牌上的花纹,“和铜环纹路一样。”
苍苔折好药方,忽然觉出铜环的温润,不像金属该有的凉。赫连承昼的冰蓝玉戒,沈绥暴躁背後的顺从……一个念头浮起:玄照宗的水,比想的更深。
“我们得去落霞渡。”她攥紧莲心玉,凉意渗进骨头,“阿萤信里写‘初七不开,莲心自毁’,她知道玉会碎,甚至可能知道碎了之後的事。”
许鸿庭望着石台上干涸的血痕:“赫连承昼要莲心觉醒,沈绥催血饲纹,樱珀的毒要做什麽?”
没人能答。但苍苔想起赫连承昼那句“别探究不该知道的事”,感觉发冷——他们看到的“裂痕”,或许只是对方想让他们看的。沈绥的暴躁,王二柱的恭敬,甚至赫连承昼的冷漠,都像精心打磨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