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纹语与旧影踪
风雪卷着丹房的焦糊气扑在脸上,虞宣阑拽着沈绥往观後竹林冲,软鞭在雪地里拖出蜿蜒的痕。沈绥攥着那半块“萤”魄锁残片,纹路仍烫得惊人,像要在掌心烙下印记。
“清玄的话,别信。”虞宣阑忽然停步,肋下朱砂混着薄雪化开,在靛蓝衣衫上洇出浅红,“他惯会挑最疼的地方扎刀子。”
沈绥盯着他:“八年前锦霞阁,你在不在?”
风卷着竹叶打在两人肩头。虞宣阑冰灰色的眼眨了下,忽然笑出声:“你觉得呢?”他擡手蹭过沈绥鬓角的雪,指尖带着玄火符的馀温,“先管眼前——清玄的阵盘碎了,卓泽的人很快会围过来。”
话音未落,竹林深处传来铁器相撞声。赫连承昼紫袍掠出,银飞鸟纹上沾着血:“卓泽带死士堵了东墙,赫连皎那步棋没用上,卓完把她当人质了。”
“赫连驰呢?”沈绥问。
“被卓泽的‘蚀骨钉’穿了琵琶骨,扔在观门当诱饵。”赫连承昼指尖拂过沈绥手腕,血饲纹的馀烫让他皱眉,“残片激活了?”
“清玄说这是锁魂纹。”沈绥摊开掌心,残片上的半字“萤”在雪光里泛着冷芒,“和八年前的一模一样。”
樱珀从竹後转出,樱花簪尖挑着块染血的衣料,是赫连驰的:“卓泽要拿赫连驰换残片,卓完在丹房废墟里搜阵盘碎片,估计想找清玄的破绽。”她顿了顿,看向沈绥,“清玄说的话……”
“他没说完。”虞宣阑接过话头,软鞭在指尖转了个圈,“但他提到寒潭,说明他知道当年的事。阿昼,你换血饲纹时,是不是发现了什麽?”
赫连承昼冰蓝玉戒抵着残片,纹路竟泛起共鸣的红光:“这残片是‘萤’魄锁的核心,八年前被人强行打碎,锁魂纹才会失效。清玄一直在找它,想重组锁魄阵。”他擡眼,“而当年负责锻造‘萤’魄锁的,是虞家的庶房。”
虞宣阑脸色微变。沈绥忽然想起清玄那句“不止许鸿庭”,心脏像被风雪攥紧:“庶房?”
“我那位早逝的三叔父。”虞宣阑声音沉了些,“他当年负责给锦霞阁供法器,後来卷进一桩贪墨案,满门抄斩。”他忽然笑了笑,“说来也巧,他死的那天,正好是你被推进寒潭的日子。”
竹林外传来马蹄声,卓泽的怒吼穿透风雪:“沈绥!把残片扔出来,饶赫连驰不死!”
赫连承昼往竹林深处退:“我去引开死士,你们带残片去寒潭旧址。”他看了眼沈绥,“血饲纹被换过,但残片认旧主,到了寒潭,或许能想起更多。”
樱珀将樱花簪插回发间:“我去救赫连皎,卓完那蠢货最好骗。”她转身时,簪尖闪过一丝冷光,“对了,清玄没说的是,当年三叔父的副手,现在是卓泽的账房先生。”
沈绥心头剧震。虞宣阑拽着他往竹林另一侧跑,软鞭劈开挡路的积雪:“别慌,清玄故意把线索搅乱,就是想让你疑神疑鬼。”
可残片在掌心越来越烫,八年前的寒潭冰水冷不丁漫上记忆——推他下去的那只手,袖口似乎绣着半朵玉兰。
卓泽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沈绥忽然停步,反手抓住虞宣阑的手腕:“你肋下的伤,真是朱砂?”
虞宣阑低头看了眼,忽然笑出声,扯开衣襟,雪地里映出一道极浅的疤痕,边缘泛着玄火符的红:“卓泽的暗箭淬了‘离魂散’,不演得真点,他怎麽会信我灵力受损?”他凑近沈绥耳边,热气混着风雪,“不过你放心,当年推你下去的人,不是我。”
话音刚落,寒潭方向忽然亮起一道绿光,直冲天幕。残片在掌心剧烈震颤,竟自行浮起,往绿光处飞去。
“是‘萤’魄锁的另一半!”虞宣阑眼亮,“有人在寒潭那边激活了它!”
沈绥望着那道绿光,忽然想起赫连承昼的话——残片认旧主。八年前的寒潭底,到底沉了多少没说出口的事?
卓泽的怒吼已在身後百米处。沈绥攥紧半空中的残片,与虞宣阑对视一眼,同时往绿光深处冲去。风雪在他们身後卷起白浪,而寒潭方向的绿光里,隐约映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冰面中央,对着他们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