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医来了又去,周其钺没多久也走了,云晖院里静静地忙碌着,日头开始西斜,床上的人也终于有了动静。
看着头顶熟悉的床帐,顾云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熟悉了这顶清雅的淡色帐子,静静地躺在里面,竟让她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娘子!您醒啦。”
春霞飞快过来掀起床边的轻纱,“可要吃些东西?您可算醒了,我们都急死了。”
看着眼前鲜活的人,顾云虚弱一笑,“我好想你们。”
春霞倏地落下泪来,“娘子。。。您受苦了,我扶您起来吃点东西吧。”
顾云想起身,可不过略一施力,全身上下的酸软疼痛便纷纷来袭,竟让她分毫不能动弹。
见状,春霞连忙来扶她。她竟是连坐直都不能,春霞在她身边垫了好些靠枕才让她勉强靠在床头。
坐起时,顾云竭力忍耐疼痛带来的抽气声,春霞却仍是察觉了出来。
许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春霞开始叽叽喳喳说话,人也开始在屋里忙碌地转个不停。
“府医来瞧过了,您手上的伤不打紧,养个十天半个月就全好了。他还说您前几天就受了风寒,一直没有好透,已经吃了太多药,现在不适宜再喝药了,教了我们一些药膳的方子,做来给您吃,慢慢调养起来就好了。”
春霞端起粥碗来到跟前,“喏,这个粥就是按照府医的方子做的,可不是简单的粥。您的手不方便,春霞来为您喝吧。”
床上的顾云额头一方白色绢帕,穿着一身白色寝衣,苍白的脸上是一双黑亮但柔和的眼睛,宛然一个柔弱病美人。
病美人浅笑着点了点头,春霞不禁看呆了眼,一时忘了动作。
“春霞?”
“啊,娘子请喝。”
竟然对一个女子看呆了去,春霞有些羞,赧然地垂下脸颊,没有遮挡的双耳逐渐变得通红。
顾云没有在意春霞的呆愣,一门心思都在吃食上。
算起来快有一日没有进食了。这一日来,又是在疯马之下求生,又是在周其钺手下强撑,就算是铁打的人也吃不消。
况且,她前些日子的风寒还未痊愈,现在感觉身子比昨日还疲乏无力,恐怕病症又加重了。
室内一时只闻勺碗相碰的清脆响声,可不一会儿顾云便吃不下了。
她其实没有胃口,再逼自己吃,只会吐出来。
春霞有些担心,却也明白这劝不得。
顾云接过春霞手里的帕子擦擦嘴,“没有别的汤药了吗?”
“没有了。”
顾云沉吟片刻,“好,你下去吧,帮我叫刘嬷嬷进来。”
脚步声去又来,刘嬷嬷一脸担忧地看着床上的顾云,轻声问道,“娘子找老奴可是有事吩咐?”
“往日里我的避子汤都是您负责的,今日怎的没有了?”
刘嬷嬷叹了一口气,脸上愈发苦涩,“您的身子虚寒得厉害,不适合再用那虎狼之药了,如今得好好调养,才能重新康健起来。”
意料之中的答案。
她当然也能感觉到身体大不如从前了,但她依然丝毫不愿为他生孩子。
然而,事已至此,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靠在床头的人偏开了脸,仰头阖目,窗外的光在她眼睫处洒下一片阴翳。
终是不忍,刘嬷嬷轻柔的声音响起,像是在哄自己的女儿。
“娘子,会好起来的,啊。”
就在刘嬷嬷以为不会有回应时,顾云倏地睁开了眼睛。
“您当初抛下亲骨肉,是何种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