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又过了三日,同样的场景再次在顾宅上演。
天气好不容易晴了些,气温却日渐地冷。
顾云搓了搓微凉的指尖,打开面前崭新的礼盒。
又有一封信。
“第二幅,你最好已经将第一幅挂出来了。
我不在身边,累了要记得休息。
勿忘。”
从前倒不觉得,这人还怪唠叨的。而且,别人写信都说“勿念”,他倒好,张口闭口都是要她想着他。
顾云笑了笑,展开画卷。
这副的色彩极其艳丽,画的是新年夜。
街上张灯结彩丶游人如织,酒楼灯火通明,摊贩叫卖不绝。顾云看着,仿佛再次置身于那年平城新年的街巷。
与上一副画类似,虽然画中的人物非常多,但要找到她自己并不难。
不绝如缕的游人中,她穿着色彩艳丽的蜀锦,正举着染霞挥舞,笑得纯粹,几乎将一整条街上的火树银花都衬得黯然失色。
顾云的心再次狠狠一动。
那天,其实她是有些同他置气的,结果转头就笑得这麽开心吗?
而且,她哪有这麽好看。画中的人眉眼一看就是她,可柔顺高挑的发髻丶雅致贵气的珠钗丶眉间艳丽的花钿,分明与她毫无关联。
哦不对,那日似乎春霞专门为她梳妆打扮了一番,可惜她实在是无心欣赏。
原来,秾艳的妆面,发自内心的笑,再配上精致艳丽的蜀锦,竟能让她这个平日里灰扑扑的农女也看起来那般夺目。。。
这人在画里做了什麽手脚,她的心跳怎麽突然这麽快?
顾云捂了捂心口,不敢再看画中的自己,连忙将它收了起来,放在了上一幅旁边。
她推门而出,立于中庭,遥遥望着西边院墙那棵从将军府生长过来的树。
西风烈,吹落了树枝上的枯叶,如今只剩光秃秃的枝桠。
她得承认,她有些想他。
又过了三日,最後一幅画送来了。
这次却没有书信。
展开画轴,一副秋日丰收之景跃然纸上。
与前两幅不同的是,这次再没有从画里找到她。
或者说,这幅画里根本没有画什麽人物,只勾勒了远处金黄田埂间几个佝偻农人的朦胧身影。
不知为何,明明画的是一副其乐融融的丰收景象,顾云却从中感受到了浓浓的苍凉。
斜阳残照,一个水车占据了不小画幅,挡住了观画人的大片视角。
画中溪流里的水位浅了不少,已无法再带动水车旋转,所幸丰收之时也无需再进行大量浇灌。
她突然想起,她没有在平城过过秋天。
三年前的初冬,她逃到平城,第二年的初夏,她又逃去了兖州。
而画里的水车分明是她和杨老所做,所以,这幅画应当描绘的是她离开之後的场景。
顾云看着,忽地有些明白为何这次他未留下任何书信——
想念这种东西,原来连他也羞于落到纸上。
顾云依旧将画收起,与前两幅并排放入箱内。
窗外的风依旧吹着,她坐在书桌前,久久没有动作。
又过了几日,到了影老板临行的日子。
三人再次相聚在在鸣风书院,不待二人开口,顾云便擡手将一纸调令丢到影老板面前。
“我和你去并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