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床太小太窄,闫鹤肩宽腿长,在只有五十公分宽的折叠椅上挤的难受,后半夜实在睡不着,准备躲去楼道抽烟。
出门之前他看了一眼病床上,床上两人聊了小半宿终于舍得合眼睡觉了,两个大男生睡在一张单人床上也不宽敞,赵心卓脑袋埋在商年肩窝里,一条胳膊挂在他脖子上,也不嫌商年肩上的骨头硌得慌。
估计是脚踝疼的厉害,赵心卓在睡梦中眉头紧锁,压在商年脖子上的那条胳膊无意识地抽搐,一副睡得很不安稳、随时都会醒过来的模样。
他的主治医生说用了止疼药伤口恢复慢,除非是疼得实在受不了了,否则不给开止痛药。
怕把赵心卓吵醒,闫鹤放轻脚步拉开门走出去。
病房里开着中央空调,空气闷热不流动,闫鹤站在走道里深吸一口气,扳着肩膀活动了下脖子,觉得自己在那张折叠床上睡得关节快要僵化了。
他掏出手机看一眼时间,边往安全通道走边打字。
-我猜你还没睡。
对面很快给他回了一个问号。
闫鹤直接拨了个视频过去。
“你是不是特别闲?”
视频接通,秦岸的脸出现在手机屏幕里。
随着手机里的画面晃动,他应该是把手机直接靠在了电脑显示器上,屏幕上只能看到他的下半张脸以及线条结实优美的肩颈,闫鹤对着他冒出青色胡茬的下巴啧了一声。
“还不睡觉?哪天你要是猝死在电脑前老徐能给你颁个最佳劳模奖吗?”
“甲方明天就要施工图……”秦岸哑着嗓子说了半句话,估计是瞥到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改口道:“今天早上八点要。”
闫鹤满脸不悦:“是不是老徐接的活,他自己没空做,拖到工期快到了就丢给你。”
老徐是秦岸的硕导,快五十了,人脉很广,经常在外面接私活。
他是土木工程学院的院长,一天到晚都忙,接那么多施工图哪有空做。
所以经常是等到甲方追着要图了,他才把手上的图纸丢给自己的学生做,学生累死累活帮他做出来,赚的钱他自己拿大头。
闫鹤早就看不惯他这样了,但他也知道秦岸想在老徐手底下好好混就得帮他干活。
老徐认识的人多,客源也多,秦岸毕业以后要是想单干的话,估计还得仰仗老徐给他介绍客户。
“这也太他妈憋屈了。”闫鹤抬手抹了把头发,心里替秦岸感到不平。
“老师没有强迫我做,没什么好委屈的。”秦岸放下鼠标捏了捏鼻梁,从烟盒里摸了根烟咬在嘴里,“你怎么醒着。”
“别提了,医院那个破床简直不是人睡的。”提到这个闫鹤就来气,说医院里陪床睡的那个床拉开还没有他腿长。
哪有那么夸张,秦岸轻笑一声,按开打火机点了烟,建议闫鹤买个垫子打地铺。
反正病房里开着空调也不会着凉。
“不行。”闫鹤直嚷嚷说受不了了,让秦岸过来替他。
他还算有良心,让秦岸画完施工图在家好好休息一天再来,“你看我手上还伤着呢,你忍心让我天天挤那张小破床吗。”
说着闫鹤把贴满卡通创口贴的左手给他看。
他手上的伤口是那天在酒店和商年争吵时砸墙砸的,他当时喝多了没感觉到疼,第二天酒醒了……还是没多疼。
可能是因为他皮厚。
下午的时候商年没事儿干,坐在椅子上抱着他的手,拿卡通创口贴给他把伤口包扎起来了,那盒创口贴颜色有粉有蓝,商年贴完以后还举着他的手端详了一会儿,小声嘀咕:“原来这两个颜色这么显黑啊。”
想到这里闫鹤忍不住握了握拳头,低头看着手上的胶布。
电话那边秦岸没说要不要来替他,但是问他早饭想吃什么。
“你不是要来送早饭吧,”闫鹤坐到台阶上,两条长腿大马金刀地叉开,“你画完就睡吧,兄弟真怕你哪天突然猝死了。”
虽然说了不用来,早上六点多的时候秦岸还是给闫鹤打电话让他下楼,闫鹤在折叠床上睡得腰酸背痛,骂骂咧咧地接起电话下楼。
秦岸忙了个通宵,脸上带着明显的倦意,把手里的早餐递给闫鹤就要走。
闫鹤拽着他不让他走,“也不差这会儿了,吃了饭再回去睡吧,你开车来的?吃完饭我送你回去。”
“我吃过了,”秦岸谢绝了他的好意,“你赶紧上楼吧,我回去补个觉。”
“行吧,好好睡觉。”
顿了顿,闫鹤又说:“还有,以后少通宵。”
秦岸微微颔首,莞尔道:“知道了。”
休息了一夜,身体的各项机能都恢复过来,这就导致清晨的感知格外敏锐。赵心卓一早就被脚上的伤疼醒,闫鹤提着早餐回来时他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
“闫哥,你去买早饭了?”
“老秦送来的。”闫鹤把袋子放到床头柜上,“想去厕所吗?”
赵心卓也不跟他扭捏,点点头:“有点儿想,你帮我把拐杖拿过来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