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落针,都伴随着萧承渊撕心裂肺的痛苦反应和一股被强行引导丶排出的狂暴或阴寒力量!
暖阁内,无形的能量波动激荡!时而炽热如熔炉,时而冰寒如玄冰!空气仿佛被扭曲,光影在墙壁上疯狂晃动!
琉璃灯的光芒忽明忽暗,映照着玄微子专注肃穆的侧脸丶萧承渊痛苦扭曲的面容,以及旁边赵铁鹰和贺兰灼那充满震撼与敬畏的脸庞。
这已不仅仅是医术!
这是与天地之力丶与狂暴本源丶与阴毒掌力丶与蚀骨寒毒的生死搏斗!是真正的夺天地造化,逆生死轮回!
当第九根金针稳稳刺入最後一个要xue,针尾发出悠长而平和的嗡鸣时,暖阁内激荡的能量风暴终于缓缓平息。
萧承渊的身体停止了剧烈的抽搐,如同被彻底抽干了所有力气,沉沉地瘫软在锦褥之中。
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眉宇间凝结着巨大的痛苦和疲惫。
但他那灰败的脸色,却在金针的引导和玉髓丹的药力下,呈现出一种近乎玉石般的温润光泽,虽然依旧苍白,却蕴含着一种蓬勃的生机!
周身散发的那种令人心悸的冰寒死气和狂暴波动,也已被彻底压制下去,只剩下重伤後的虚弱和一种深沉的平静。
玄微子长长地丶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一道长长的白练。
他枯瘦的脸上第一次显露出明显的疲惫之色,额角的汗水顺着深刻的皱纹滑落。
他缓缓收回手,看着榻上气息彻底平稳下来的萧承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七日之内,不可妄动真气,不可情绪剧烈波动,不可再受风寒。”
玄微子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後的沙哑,却依旧清晰地传入赵铁鹰和贺兰灼耳中,如同不容置疑的律令,“每日以温水擦拭,喂服‘九转玉髓丹’。七日後,老夫再行针一次,拔除残馀掌力与寒毒根基。”
赵铁鹰和贺兰灼如同聆听了圣谕,神情肃穆,用力点头。
玄微子不再看他们,目光转向软椅上沉睡的苏半夏。
看着她安宁的睡颜,他眼中翻涌的疲惫才稍稍被一丝暖意取代。他走到软椅旁,枯瘦的手指极其轻柔地搭上她的腕脉。
指尖传来的脉象虽然依旧虚弱,却平稳有力了许多,丹田气海的剧痛也被温和的药力抚平,正在缓慢地自我修复。
他收回手,替她掖了掖滑落的锦被一角。动作极其自然,带着一种笨拙却真实的温情。
就在这时。
软榻上,一直沉睡的萧承渊,浓密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随即,又一下。
他极其缓慢丶极其艰难地掀开了沉重的眼皮。
视线模糊,如同蒙着一层厚厚的水雾。过了许久,才在昏黄的灯光下艰难地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暖阁那熟悉的丶包裹着深色皮革的顶棚。
随即,是身体深处传来的丶如同被彻底碾碎重组般的剧痛和一种沉重的丶几乎无法动弹的虚弱感。
每一寸骨头都在呻吟,每一丝肌肉都在叫嚣着疲惫。
他的目光极其缓慢地丶带着重伤後的茫然,扫过暖阁内的一切。
他看到了守在榻前丶如同血人般却目光灼灼的赵铁鹰。
看到了侍立一旁丶神色凝重复杂的贺兰灼。
看到了盘膝而坐丶闭目调息的灰袍老道。
最後……
他的视线,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极其艰难地丶一点点地,移向了软椅的方向。
当看清软椅上那蜷缩在锦被中丶沉沉睡去的纤细身影时……
萧承渊那双深邃的丶因重伤而显得格外疲惫脆弱的眼眸中,瞬间爆发出难以言喻的光芒!如同死寂的夜空骤然划过的璀璨流星!
那光芒里,混杂着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丶深入骨髓的後怕丶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丶近乎本能的丶沉甸甸的专注!
“……夏……”一声极其微弱丶沙哑破碎到几乎听不清的音节,从他干裂的唇间艰难地挤出。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在苏半夏脸上,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这一声微不可闻的呼唤,却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
软椅上沉睡的苏半夏,那舒展的眉头极其细微地蹙了一下,仿佛在梦中感应到了什麽。
她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极其缓慢地掀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了那双带着初醒迷蒙丶如同蒙尘琉璃般的眸子。
视线茫然地晃动着,最终,与榻上那双正死死锁定她的丶深邃疲惫却燃烧着奇异光芒的眼眸,隔空相遇!
四目相对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