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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第1页）

第15章

後来，周跃玥还是说到了她的婚姻，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豪门联姻本来就没什麽感情基础，她本来想着，虽然是联姻，只要双方都有诚意，这个婚姻应该还是能经营好的。

没想到，婚後没多久，她就发现了陆明远在外面还有别的女人，那些温柔体贴全是装出来的，像精心编排的戏剧。

她提出离婚，结果双方家庭都劝她忍着，说“男人嘛，难免犯错”。

“我周跃玥从来不是能忍的人。”她扯了扯嘴角，带着点自嘲又带着点倔强，“我告诉那些劝我的人，如果不离婚，那就不要怪我在媒体上乱说话了，到时候影响了两家的生意，大家可不要翻脸。”

于是离婚被提上日程，但陆明远不甘心，在最後那一个月，竟然把她软禁在家里，没收了手机和身份证。“我是趁他不注意，翻阳台跑出去报警的，现在想想还後怕。”她说完，长长地舒了口气，像卸下了千斤重担。

雨声渐小，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像宣纸被晕开了一点淡墨。周跃玥哭累了，靠在床头睡着了，眉头还微微皱着，像在梦里还在跟谁较劲。江夏禾轻手轻脚地给她挪上床，盖上被子，把台灯的光调至最暗，像呵护一件易碎的珍宝。

他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这个被他精心规划丶精确到厘米的空间，因为多了一个人，变得不再那麽冰冷，那些横平竖直的线条里，似乎也多了些温柔的弧度，像被阳光融化的冰棱。

他们的生活齿轮，在这一刻开始了强制性的啮合运转。碰撞与磨合，才刚刚开始。丶但江夏禾看着周跃玥熟睡的侧脸，第一次觉得，她远没有看起来那麽坚强，那些坚硬的外壳下，藏着一颗柔软又易碎的心。

转身时，他的膝盖意外撞到床头柜，“咚”的一声闷响。周跃玥在梦里皱了皱眉，鼻音含糊地咕哝了一句：“别走……”那声音软糯，带着没来得及摘下的委屈，像只受惊的小猫。

江夏禾僵在原地，半晌，轻轻“嗯”了一声，像是在回应梦里的她，又像在回应自己胸腔里突如其来的共振，那声音轻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他索性坐在地上，背靠着床沿。雨声落在屋顶，像无数细小的手指敲琴键，温柔又绵长。他想起小时候父亲醉倒後，母亲也是这样坐在床边，背对着黑暗，背对着他，肩膀一抖一抖。那时的他，把每一次雷响都记进日记，後来那些日记成了他计划表上最密集的红色标记——“雷雨天，务必早归，务必锁门，务必关灯”，像一道道自我保护的防线。

如今，计划外的人闯进了他的雨夜，他却第一次没有起身去检查窗户是否关严，心里反而有种莫名的踏实，像找到了丢失已久的安全感。

……

天刚蒙蒙亮，江夏禾的生物钟准时叫醒他。他轻手轻脚地起身，却在厨房门口刹住脚步——竈台上，一口小奶锅正在冒热气，牛奶边缘泛起细腻的泡沫，像朵小小的云。周跃玥穿着他的宽大卫衣，袖子卷了三折，露出纤细的手腕，头发胡乱扎成丸子，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正用一根筷子在锅里画圈，像在指挥一场小型交响乐，神情专注又认真。

听见动静，她回头，嘴角沾了点奶沫，像偷吃了糖的小孩，眼里带着点狡黠：“早安，室友。我借用了你的共享区牛奶，标签写了‘优先饮用’，我就优先了。”

江夏禾嘴角动了动，最终没说出“应该先消毒锅具”的话，只“嗯”了一声，从冰箱里拿出一只干净的玻璃杯，放在她手边。玻璃杯杯壁贴着一枚新打印的小标签：“周老师专用，每日补充250ml，保质期见盒身”，字迹依旧工整，却透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

周跃玥盯着标签，忽然笑了，眼里像盛着星光：“江夏禾，你是不是把‘照顾我’写成了每日例行公式？”

江夏禾耳根微红，像被染上了朝霞，他低头在备忘录里补了一条：Day1　牛奶已用220ml，馀量780ml，需补货日期：周三晚。写完，他把手机扣在桌上，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清晰地传到周跃玥耳里：“公式可以改，变量……也可以改。”

周跃玥没再调侃，只是默默地用勺子搅动着牛奶，心里像被什麽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乎乎的。牛奶的香气在厨房里弥漫开来，混合着窗外清晨的清新空气，像一首温柔的歌，预示着新的开始。

周末的阳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织出一张温柔的网，灰尘在光柱里轻轻舞动。周跃玥想着自己账户被冻结，总得弄点钱傍身才行，于是在次卧翻箱倒柜，从衣柜最底层摸出一个积了薄尘的首饰盒。盒子是檀木的，边角被岁月磨得圆润，上面雕刻的缠枝莲纹还能看出当年的精致，只是有些纹路里积了灰，像藏着时光的秘密。

首饰盒倒扣在餐桌上时，金属搭扣发出清脆的"咔嗒"声，像开啓了一段尘封的时光。里面的物件琳琅满目，除了几件明显带着贵气的金子钻石首饰外，更多的还是一些树脂戒指丶玻璃胸针丶镀金项链——这些被她当宝贝收在角落的东西，此刻在暖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像藏着一个个小故事，等着被人倾听。

"喏，这是我最後一点'家当'。"她有点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发梢带着刚睡醒的凌乱，好後悔当初离婚的时候，因为气头上的洁癖扔了好多值钱的玩意儿。这些收藏还是她小时候，跟着爷爷在"杂货市场"一点点淘来的。当然那个杂货市场是富豪之间兴起的旧货市场，摆着的都是些旁人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只是那时她年纪小，只当是普通的热闹集市。

周跃玥当时不懂什麽价值，只觉得这些小玩意儿好看，没想到如今倒成了救命钱。她扯了扯身上皱巴巴的卡通睡裙，裙摆上的小熊图案已经洗得发白，边角微微卷起："你帮我看看，够换三个月房租不？"

江夏禾正在厨房的餐桌上整理她昨晚列的购物清单，笔尖在纸上划出道道整齐的线条，连涂改的痕迹都没有。闻言擡头，镜片後的目光落在那堆"宝贝"上，带着几分好奇，像发现了新的研究课题。他放下笔，拿起那枚最夸张的紫色树脂戒指，戒指上镶嵌着不规则的色块，像片凝固的晚霞，在光下流转着梦幻的色彩。一枚银色放大镜从他衬衫口袋里滑出来，被他稳稳接住，在阳光下折射出细小的虹光，落在那些物件上。

"90年代意大利马可家工坊的超现实设计。"他用指腹轻轻摩挲戒指上凹凸不平的纹路，动作轻柔得像在触摸易碎的时光，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叹，"纯手工树脂浇筑，限量款，存世不超过二十件。当时发行价不高，但现在收藏圈很追捧，算是小衆里的珍品。"

周跃玥瞪大眼睛，嘴巴张成了O型，眼里满是惊讶："你开透视挂了？这玩意儿我当年从隔壁叔叔家的摊位上，用五百块买回来的！"

"五百？"江夏禾疑惑地盯着她，眉头微蹙，似乎在计算这个价格与价值的悬殊。

周跃玥心里嘀咕，知道自己说漏了嘴，然後弱弱解释："应该是那些大人有补贴一点吧。爷爷说那是给我的零花钱，让我自己做主买喜欢的东西。"

江夏禾理解地点点头，没再多问，继续拿起其他物件查看，周跃玥也凑在旁边，眼神里满是好奇，想知道这些陪伴自己长大的小玩意儿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你怎麽什麽都懂啊！"她忍不住感叹，看着他熟练地用放大镜观察丶用指尖感受质感，像个专业的鉴定师。

"我爸想当收藏家，就像你这样，企图买一些被人没发现的宝贝，然後未来某一天，实现暴富。"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窗外的阳光，"所以，家里堆了一堆鉴定书。耳濡目染，放大镜从小陪我睡，久而久之，看东西就比别人仔细些，也算半个行家了。"

周跃玥还是不信他有这麽神，像献宝似的双手递过去一枚蓝色玻璃胸针，胸针上的孔雀尾巴流光溢彩，每一片羽毛都透着不同的光泽，仿佛下一秒就要开屏。

江夏禾捏着胸针边缘，对着光线仔细看了看，又用指腹弹了弹，听着那清脆的声响，像琴弦被轻轻拨动："捷克玻璃艺术家七十年代的作品，采用了当时罕见的多层套色工艺，市场估价约三万。你看这色彩过渡，浑然天成，不是现在机器能仿出来的。"

周跃玥眼睛瞪得更大了，像发现了新大陆，又从盒子底下翻出一只看似义乌批发的银色坠子，上面镶着颗暗红色的珠子，表面有些磨损，看着毫不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