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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第1页）

第30章

“应激反应阈值测试参考值：面对陆明远时情绪波动最大（血压飙升，收缩压较平静时升高约25mmHg），建议提前准备《民法典》第1043条备份；面对周菁晶时次之，可用黄金分割理论反击——上次用此方法後，对方沉默时长增加60%”

“对抗性人格相处模式探讨：宜用数据说服，忌空谈道理（案例：第3章教案纸冲突事件，当日使用‘体育锻炼提升专注力’研究数据後，抵触情绪下降40%，皱眉频率从每分钟3次降至1。2次）”

甚至还有一份她三个月前随口提过的苍蝇小馆子煎饺地址和营业时间调查表，表格里详细标注了“周二丶周四下午休息——老板要去接孙子放学”“推荐搭配醋汁比例1:0。5——此比例下醋酸味与饺子馅鲜味融合最佳”。冰冷的数据表格背後，是她一点一滴被他观察记录的习惯痕迹，像被细心收藏的落叶标本，脉络清晰，饱含心意。

周跃玥的心脏像被温水浸泡，又酸又软——这个总把“逻辑最优解”挂在嘴边的男人，原来用他自己的方式，把她放在了心上最隐秘的角落。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小习惯，都被一一归档，贴上标签，妥善安放。她指尖划过屏幕上“12月20日加方糖”的记录，那天是女篮决赛前夜，她加练到深夜，回到家时发现门口放着一杯温度刚好的热可可，当时只当是巧合。

场景B（江夏禾视角）：

学校组织“书香传递”捐书活动，周跃玥从床底下翻出一箱旧书，积着薄薄一层灰，让江夏禾帮忙整理分类。他蹲在纸箱旁，指尖拂过泛黄的书脊，《篮球战术图解》《女性力量训练指南》……每本都带着她的痕迹。在箱底摸到个冰凉的硬物时，他以为是掉落的书签。

那是个天鹅造型的旧首饰盒，鎏金的翅膀已经有些褪色，边缘磨出了细小花纹，显然是周跃玥婚前的物件。他准备把它放到旁边的杂物堆时，盒盖突然松动，里面的零碎哗啦一声滑落——几枚旧胸针丶半串断了线的珍珠，还有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飘到了他的运动鞋上。

展开一看，熟悉的蓝黑钢笔字迹映入眼帘：“教师运动会注意事项：1。项目规则参见校内网通知（链接：）；2。热身建议动作列表（附简图：扩胸运动×15次，高擡腿×30秒——此时长可有效激活下肢肌群）；3。应急处理方案：扭伤用云南白药气雾剂（红瓶镇痛，白瓶消肿，使用顺序不可颠倒），擦伤备碘伏棉片（存放位置：器材室A区第三层，左数第二个抽屉）……”落款日期是前年秋天，那时他们还在为了体育课占课的事针锋相对，他甚至在教案里标注过“周跃玥：强硬派，需用校规压制”。

这张他随手写在废教案纸背面的纸条，竟被她仔细叠成四方块，收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那个曾装着昂贵珠宝，如今只剩回忆的首饰盒里。旁边还压着半张电影票根，是他们第一次一起看电影时的存根，上面的座位号“7排13座”字迹都淡了，却被小心地压在透明胶带下保存。

江夏禾站在午後的阳光里，对着空气咧嘴笑了很久，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胸腔里像是有只小鸟在扑腾，撞得他肋骨都发颤。他想起那天她拿到纸条时，还嘴硬地说“谁有空看你这些啰嗦东西”，转身却把纸条塞进了运动服内袋，动作快得像在藏什麽宝贝。

傍晚的操场边，两人坐在看台上分享同一副耳机，里面放着舒缓的轻音乐，旋律像流水般淌过心田。周跃玥晃着腿，帆布鞋的鞋带在空中划出轻快的弧线，突然说：“你说咱们俩，到底是从什麽时候开始不对劲的？”

周跃玥记得，是她生日那天。江夏禾的“完美生日流程计划书”执行得滴水不漏——上午送达的友谊鲜花，白玫瑰配尤加利叶，是她无意中提过的喜欢；附卡片写着“希望友谊长存”，字迹工整得像打印体；中午的米其林三星餐用了高端餐饮券，牛排温度精确到五分熟，切开时刚好能看到粉嫩的肉芯；傍晚的电影选片符合豆瓣top250口碑，连座位都选了视野最佳的中央区域，距离屏幕的距离是他用公式算过的“黄金观影位”。

直到最後取蛋糕时，他才发现那张需要提前一周预约的手工店优惠券——过期了，就在昨天午夜12点整！精心设计的流程链在最後一环断裂，江夏禾站在蛋糕店门口，手指把优惠券捏得发皱，边缘都起了毛边。大脑几乎宕机，计划出现致命漏洞的挫败感，让他想起父亲那些未完成的梦想清单，恐慌瞬间蔓延，连耳尖都泛了白。

周跃玥看着他努力维持冷静却掩饰不住的慌乱，西装袖口都被攥出了褶皱，像揉皱的纸团，心底某个地方软得一塌糊涂。她突然大笑起来，拽着他胳膊就走：“计划表先生！生日的意义不是执行计划！”

她拉着他冲进24小时便利店，买了最便宜的罐装啤酒和关东煮，在街心公园的花坛边坐下。冷风习习，吹起她的长发，拂过他的脸颊，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味。两人就着廉价食物碰杯，啤酒沫沾在嘴角也不在意，笑得像两个逃课的学生。

“喂，江夏禾，你是不是……喜欢我？”周跃玥灌了口啤酒，借着酒劲问出了口，声音在晚风中微微发飘，带着点试探的颤抖。

空气瞬间凝固。江夏禾的身体僵住，瞳孔微缩，喉结滚动了好几下，却发不出声音。他脑子里全是父亲酒後哭喊“计划失败人生全完了”的画面——承认喜欢，意味着将她纳入充满未知与恐惧的人生，这个变量太大了，大到让他浑身发抖，连指尖都在颤。

看着他像CPU过载般卡顿的样子，周跃玥噗嗤笑出声：“算了算了！我开玩笑的！”她把关东煮的鱼丸塞进他手里，滚烫的温度透过塑料膜传来，“吃吧，别浪费我的生日‘特供’！”其实那天她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只是可能在江夏禾的心里，还没有计划好表白。但他慌乱时下意识护着她肩膀不被风吹到的动作，外套披在她身上时特意将领口收紧的细节，比任何回答都更清晰。

而江夏禾的记忆中，他们开始得更早。

有一次暴雨夜，电闪雷鸣炸得窗户哐哐响，像要把玻璃震碎。他被客厅的响动惊醒，走出卧室时，看见周跃玥不知什麽时候走到客厅，蜷缩在沙发角落，脸色惨白，双手紧紧抱着膝盖，像只受惊的小兽。她做了噩梦，梦见陆明远把她锁在房间里，任凭她怎麽喊都没人应，所以，她想到客厅里来，这里空间更开阔些，能让她稍微安心。

客厅的灯突然亮起，江夏禾举着热牛奶站在门口，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怕惊扰了她：“我听到你喊了。”

她忽然拽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怕他跑掉，指节都泛白了：“陪我坐会儿。”

两人在沙发上听了整夜雨声，电视里放着循环播放的《海绵宝宝》，明快的音乐冲淡了些许恐惧。天亮时，周跃玥发现自己靠在他肩上，他的肩膀僵得像块石头，却一动没动，衬衫肩膀处还留着她的口水印，晕开一小片湿痕。而他手里的牛奶杯早就空了，杯壁上结着奶渍，他却始终没舍得放下，仿佛那是支撑他一整夜的支柱。

周跃玥醒来侧头看他，发现他也在看自己，眼神里的温柔像融化的蜂蜜，浓稠得化不开。两人同时笑了起来，没再多说什麽，却都明白，有些东西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生根发芽，穿过坚硬的外壳，长成了参天大树。那些藏在数据和纸条里的心意，那些小心翼翼的试探和守护，终于在这一刻，破土而出，沐浴在温柔的月光里，闪耀着动人的光芒。

一个平常的下午，周跃玥收到了一条信息。周跃玥把手机屏幕按灭时，指腹在刚才“母亲”两个字上蹭出淡淡的温度，像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短信里说“下周六是妈妈婚礼，你若不方便，妈妈不勉强，一切以你的心意为准。”，每个字都透着小心翼翼的客气，像怕惊扰了什麽珍贵的东西。她望着衣柜深处那只落灰的行李箱，金属拉链上的锈迹像时光的刻痕，里面装着十二岁那年母亲偷偷塞给她的布娃娃，娃娃的缎带早就褪色成浅粉色，却被她宝贝了许多年。

“其实我和她不算熟。”晚饭後，周跃玥蜷在沙发里剥橘子，橘瓣的甜汁溅在膝盖上，晕开小小的湿痕，“我爸走得早，周家觉得我妈是外人，连她来看我都要隔着铁栅栏，像探监似的。”她想起十岁生日那天，母亲在学校围墙外站了整整两小时，手里的奶油蛋糕化得不成样子，奶油顺着纸盒边缘往下淌，最後被周家的保镖赶走时，母亲还在不停地朝教学楼的方向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