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深处的火光,终究没能撑过第七日。
断链焚尽的那一夜,火灵反哺之力如暖流灌入大地,焰心草摇曳生辉,仿佛整片纳塔都在呼吸。
百姓们燃起无名火桩,写下“此火,始于我手”,那一瞬,马小微以为他们终于明白了——火不是被供奉的神谕,而是被点燃的生活。
可七日之后,火脉再度沉寂。
起初只是细微征兆:灶台火苗低伏,焰心草温而不燃,火感如丝线将断未断。
接着,谣言四起。
“火灵震怒了!”
“断薪毁碑,逆天而行!”
“唯有忏悔,方可赎罪!”
火道残党悄然现身,披着旧神殿遗风的外袍,在各村召集信徒,设立“七日忏悔祭”。
他们高举《火神归源经》,要求全民斋戒、日日跪诵,声言唯有以声赎罪,才能平息火灵之怒。
更有人在村口竖起忏悔台,逼孩童背经,老人焚香叩,连炊烟都成了“亵渎之气”。
马小微站在北石屯的高坡上,望着远处村落中整齐划一的诵经声浪,眉头紧锁。
她抬手按住心口——那枚“火焰之心刻印”依旧温润,可深处却传来一丝滞涩,仿佛火灵正被某种无形之力缓缓拖入深渊。
“不是怒。”她低声自语,“是……听腻了。”
她闭目凝神,借刻印与火元素之灵沟通。
刹那间,无数细碎感知涌入脑海:灶台边母子笑闹时跃动的火星,铁匠铺锤击铁胚溅起的火雨,孩童吹着竹筒将火星吹成星河……这些,才是火灵真正回应的频率。
而那些经文呢?
千篇一律,死气沉沉,像一把把无形的锁链,缠绕在火灵意识之上。
“他们根本不是想唤醒火灵。”她睁开眼,眸光如焰,“他们是想让它继续沉默。”
就在这时,林羽疾步而来,甲胄未卸,脸上沾着地底尘灰。
“找到了。”他声音低沉,“旧神殿地窖深处,有一口锈蚀巨钟,铭文‘静火钟’——百年前用来镇压火灵意识的刑器。”
马小微瞳孔一缩。
“静火钟”……她曾在古籍残卷中见过这个名字。
传说它能以特定声波频率干扰火元素之灵的自主意识,使其顺从神谕、听命于人。
当年旧神正是靠它,将火灵驯化为“听话的工具”。
“残党重铸了钟芯。”林羽沉声道,“他们打算在第三夜启动,借‘忏悔经’的声浪激活静火钟,彻底压制火灵意志。”
马小微冷笑,转身便走。
“带我去看看。”
旧神殿地窖阴冷潮湿,蛛网密布。
那口巨钟静静矗立在石台之上,通体铁黑,锈迹斑斑,可钟身内壁却刻满诡异符文,隐隐泛着暗红微光。
马小微伸手抚过钟面,指尖传来一阵沉闷震颤,仿佛有无数火灵的哀鸣被封印其中。
“他们以为火爱听经?”她轻笑一声,声音却冷得如冰火交击,“火最爱听的,是锅铲碰锅的声音,是孩子笑出眼泪的尖叫,是烤焦了饼时那一声‘哎呀’。”
她猛然转身,目光如炬。
“从今日起,废除一切火祭经文。”
“全境禁止诵经。”
“我要办‘火嬉节’——三日内,只许笑,不许哭;只许闹,不许跪;只许烟火,不许香火!”
消息如野火燎原,瞬间传遍纳塔。
第一日,孩童被允许敲锅打盆,市集燃起烟花,饭馆摆出露天灶台,炭火噼啪作响。
起初百姓面面相觑,生怕触怒火灵,可当一家人在院子里笑着比谁家灶火跳得高时,那灶台中的焰心草竟猛地跃起尺高,火光映满屋梁,暖意扑面而来。
第二日,火嬉节进入高潮。
马小微亲自主持“百锅大战”——百家同灶,比谁家饭菜最香。
她站在中央高台,手中握着一柄铁铲,身旁三口大锅冒着焦烟。
第一块饼烤糊了,她耸耸肩:“看,火也会犯错——可它还是肯烧。”人群哄笑。
第二块还是焦的,她假装生气地甩铲子,结果铲子飞出去砸中林羽的头盔,当当响。
全场爆笑。
就在这一刻,她悄然将“火焰之心刻印”的微温渗入地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