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仙的诡影
将小花交给官府时,那姑娘仍在疯狂嘶吼,说他们会被灰仙大人撕碎。夜雨起初只当是疯话,直到离开城镇三日,路过一片荒坟时,才明白“灰仙”二字藏着怎样的寒意。
荒坟四周的老槐树上挂满了褪色的纸钱,风一吹便簌簌作响,像有人在耳边低语。夜雨正蹲在溪边打水,忽觉背後一凉,转头时只见一棵歪脖子槐树下,蹲着个灰扑扑的影子。那影子半人高,拖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两只黑豆似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颈後的印记。
“是灰仙!”云霄的声音陡然绷紧。他手里的千年寒玉正散发着刺骨的凉意,显然感应到了邪祟气息。
那灰影吱呀一声怪笑,身影骤然拉长,竟化作个佝偻的老妪。她穿着打满补丁的灰布褂子,脸上沟壑纵横,嘴角却咧到耳根,露出两排黄黑的牙齿:“两位小郎君,是在找这些东西麽?”
老妪枯瘦的手指一扬,十几只灰鼠从她袖中窜出,每只鼠嘴里都叼着块破碎的黑陶片——正是小花埋在城镇地下的那种坛子碎片。
夜雨心头一紧:“你和小花是什麽关系?”
“那丫头片子?”老妪啐了口唾沫,“毛都没长齐,也配跟咱家提关系?”她歪着头打量云霄,眼睛在生命树结晶上打转,“倒是你这娃娃,身上有仙根呢。”
话音未落,老妪突然化作一道灰光,直扑云霄怀中的结晶。云霄早有防备,侧身避开的同时将寒玉砸过去。寒玉撞上灰光的刹那,发出冰裂般的脆响,老妪的身影被逼得显形,胳膊上结着层白霜,疼得她龇牙咧嘴。
“好个千年寒玉!”老妪眼中闪过狠厉,“咱家本想拿你们当献礼,看来得动真格了!”她尖啸一声,四周荒坟里突然钻出数不清的灰鼠,黑压压一片朝两人涌来,鼠群踏过草地的声音像暴雨砸在瓦上。
夜雨立刻抽出羽箭,三支箭带着白光射出,瞬间钉死最前排的三只灰鼠。可鼠群无穷无尽,前赴後继地扑上来,眼看就要爬上脚面。云霄将生命树结晶抛向空中,绿光如伞盖般撑开,鼠群一沾绿光便惨叫着化为飞灰,但更多的灰鼠正从坟头的破洞里钻出来。
“这些是她豢养的阴鼠!”胡青璃的声音突然从玉佩里传出,“打她本体!灰仙最忌讳被伤了内丹!”
夜雨这才注意到,老妪袖口始终鼓囊囊的,隐约有团灰光在蠕动。他拉满弓弦,瞄准那团灰光一箭射去。羽箭穿透袖口的瞬间,老妪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缩小,竟变回只半米长的大灰鼠,拖着流血的前爪窜进坟洞。
鼠群随着主人遁走,荒坟四周顿时安静下来,只剩风吹纸钱的声响。云霄接住落下的生命树结晶,发现绿光竟黯淡了几分:“这灰仙不简单,她的阴鼠能吞噬灵气。”
夜雨捡起地上的黑陶碎片,发现碎片内侧刻着的符文比黄仙祠的更复杂,边缘还沾着些暗红色的粉末:“这是……人血?”
“不止。”云霄用寒玉碰了碰粉末,粉末立刻冒出黑烟,“混了阴鼠的尸油,难怪能聚阴。小花说的坛子,恐怕是灰仙教她做的。”
两人正说着,坟洞深处突然传来磨牙般的声响。云霄握紧寒玉走近洞口,只见那只大灰鼠正蜷缩在洞底,前爪捂着胸口,嘴里不断吐出灰气。灰气在地上凝结成字:“你们毁我百年修为……灰家不会放过你们……”
“灰家?”夜雨皱眉,“难道还有其他灰仙?”
灰鼠突然发出咯咯怪笑:“咱家只是灰仙庙的看门人……真正的大人,可比黄皮子厉害百倍……”话音未落,它突然浑身抽搐,化作一滩灰水,只留下颗核桃大的灰珠。
云霄捡起灰珠,入手冰凉,珠内隐约能看到无数细小的鼠影:“这是它的内丹,藏着不少阴煞。”他将内丹塞进布囊,“看来‘它’的残党不止小花一个,灰仙庙必须去看看。”
打听灰仙庙的下落花了整整五天。路人提起那地方都讳莫如深,只说在百里外的乱葬岗,月圆之夜会听到无数老鼠啃棺材的声音。等两人赶到乱葬岗时,正赶上农历十五,一轮圆月悬在坟堆上空,将地面照得惨白。
乱葬岗中央立着座破败的庙宇,匾额上“灰仙庙”三个字早已模糊,门楣上挂着串风干的鼠尸,随风摇晃。庙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昏黄的光,隐约传来念经似的呢喃。
“不对劲。”云霄按住夜雨的肩膀,“庙里的气息很杂,有妖气,还有……活人的气息。”
两人蹑手蹑脚推开门,只见大殿里点着数十根白烛,烛光照着供桌上的牌位——上面竟没有名字,只画着一只只灰鼠。供桌前跪着个穿黑袍的人,正背对着他们喃喃自语,声音又尖又细,像指甲刮过木板。
“是莉莉丝!”夜雨低呼。那人转身的瞬间,他看清了那张苍白的脸,正是在记忆迷宫里见过的女人。
莉莉丝嘴角噙着冷笑,手里把玩着颗灰珠——竟和他们在荒坟捡到的一模一样:“没想到你们能找到这儿,倒是省了我不少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