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上楼,脚步轻得没有一点声响,像山猫穿过林间。
账房灯未熄,一线黄光从门缝中透出。
屋内没有说话声,只有细微的纸张翻动声和偶尔一记算盘拨珠的轻响,如滴水入井,悄无声息地扩散在周然心里。
他站在门前,敲了敲门。
“谁?”
屋里传来丁三平淡的声音。
“我。”
周然答。
门开了一条缝,丁三抬头,依旧是那副木然的表情,一如往常,眼神空空荡荡。
“掌柜的,您还没歇息?”
他微微一笑,笑容干净,像一张擦拭得过于仔细的桌布,干净得叫人不安。
“帐本还没结清?”
周然走进屋里,目光四下扫过。
书架、账册、算盘、油灯、一壶茶、一只火漆封印的小箱子。
井井有条,毫无杂乱。
“今日账目繁杂,我想整理得清楚些。”
丁三低头继续拨珠,“白芽儿姑娘送了些点心来,您要尝一口?”
“不了。”
周然坐下,看着他灵巧的指头,“你在这做账几年了?”
“五年零八个月。”
丁三回答得干脆。
“五年前谁引你入的酒楼?”
“是前掌柜赵老爷。”
丁三说着,还从柜子底翻出一张泛黄的纸条,“入职凭证也还在,掌柜若要查,可以核。”
“那你跟山彪熟吗?”
丁三动作微顿,“不算熟。
他那人粗气重,进出后厨,不怎么跟我们账房打交道。”
“可你那天第一个发现他吊在树上。”
周然盯着他的眼,“为什么会刚巧路过后山?”
丁三的神情忽然平淡了些,轻轻叹了口气。
“掌柜的,这事我原也奇怪。
那天是我替账册往灶房送采买清单,老郭临时要我取柴房一袋晒干的香料,说要熬鸡汤用。
我从柴房绕去井边,正好看到那尸体吊着。
当时我真吓坏了,腿都软了,是小孟拉着我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