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行野下意识地以为聂长欢为了躲他会搬到距离鲸城更远的地方,甚至是国外,所以所有人力资源都派了出去,他自己甚至还亲自去了一趟上次接好好的那个农场,但全都一无所获。
转眼大半年过去,傅楚成都能到处爬了,楚颜依旧一无所踪,聂长欢也消息全无。
眼看又到了初冬,鲸城在北边,很早就下了雪。
这日,傅行野从公司出来,本就身高腿长的他因为这大半年来的蹉跎,人瘦了一圈,面部轮廓更加明显,原本散漫的男人眼下突然就凌厉了很多。
彭江舟记得,以前傅行野脸上每日都还能见到笑容,哪怕那是应酬式的、社交式的笑容。可自从两个多月以前,傅行野因为过度疲劳驾驶而出了一场车祸、住院了一个礼拜出来后,就再也没笑过了。集团内部的人都偷偷讨论说,是因为伤势过重缝合的时候打了麻药、导致他们本就吓人的傅总面瘫了,变得更吓人了。
彭江舟跟在傅行野身后,看着平板上密密麻麻的行程,心头也挺唏嘘。
在聂长欢之前离开的那五年里,傅行野就是一副游戏人间的模样,在集团工作是能有多敷衍就有多敷衍,可这次聂长欢离开后,傅行野却又向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去发展,整个人早就累得有些脱形了。
彭江舟跟在他身边多年,对傅行野是有感情的,胆子也比旁人大一点,所以在替傅行野拉开车门后,他看着傅行野弯腰坐进车里,就忍不住劝了一句:“傅总,今晚的这个局不如由我代为参加,这种局我应付起来得心应手,您回去休息一晚?”
傅行野像是没听见,依旧坐进了车里。
彭江舟顿了下,大着胆子补了句:“聂小姐要是一天没消息,难道你就准备一直这么消耗自己?”
傅行野掀眸看他。
他现在整个人气质冷厉幽沉,这一眼看过来,比以往那个要笑不笑看人的傅行野着实要可怕上很多,彭江舟立刻就腿软了:“不是,傅总,您说您要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聂小姐到时候要是回来,看到您这样,她心里也不舒服是不是。”
彭江舟现在也是个人精了,遣词造句那是滴水不漏,这个“不舒服”用的也精妙,到底是不舒服傅行野这个颓废样子还是看到他这样颓废心疼而不舒服,就看傅行野自己去领会了。
傅行野估计是想岔了,默了默后面部表情缓和了些,但他没有松口,倒是开恩解释了句:“今晚的局,有傅槿东。”
听到傅槿东这个名字,彭江舟还愣了下,才想起这号人是傅行野私下里从不联系的亲大哥。
跟在傅行野身边足够久了,彭江舟也大概知道了傅家的一些纠葛。
其实简单来说,大哥傅槿东生性冷漠,二哥傅霄玉又是个偏执的、后来坐上轮椅后更加病态,傅行野作为最小的一个、因为从小被母亲谭明雅虐待、又早早地搬离傅家,所以三兄弟之间基本没什么感情,唯一的牵绊就是血缘关系。
在彭江舟的印象里,最近这七八年以来,傅行野跟他那个大哥唯一的交集就是上次傅震去世的时候。自从当年傅震去世后,傅槿东再未回过鲸城,距今已经六年了。
这次他突然回来,彭江舟想起最近集团公司内部的那些矛盾,莫名就又不好的预感。
虽说傅行野这一年以来开始像个人那么工作了,但之前的五年欠下的债是不可能因为这一年的认真工作就还得了的。
董事会已经几次联名找傅行野的麻烦了。
彭江舟担忧地看向傅行野,喊了声“傅总”。
傅行野却抿了抿唇角,再未说其他的,只是让他开车。
彭江舟也不敢再多说了,乖乖开车,陪着傅行野到了约定好的会所。
鲸城的会所,高端就那么几家,几乎都是岑家开的,这一次所到的会所,自然也是鲸城最奢华的一家,也是由岑星月亲自打理的一家。
傅行野弯腰下车,都已经往前走了几步了又突然停下,偏头看着旁边一辆特别普通不过的大众车出神。
上一次他死皮赖脸地跟着聂长欢来这里找柳菲菲,聂长欢就是将车停在这辆大众车所停的车位的。也是那一晚,聂长欢因为被灌了药,他才阴差阳错地跟聂长欢有了那样一个销魂蚀骨的夜晚。
也是从那一晚开始,他和聂长欢的关系开始缓和。
可现在,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点。而且说不定还不如那时偶然与聂长欢重逢之初的时候了。起码那时候,聂长欢虽然讨厌他恨他,至少他还能见到她、赖在她身边。
这一年来,他一边坚信自己能凭借自己强大的关系网找到聂长欢,一边又在无数个深夜自我怀疑、觉得自己这辈子恐怕再也没办法见到故意躲着他的聂长欢了……
彭江舟见他站着半天不动,还看着一辆大众车出神,立刻绷紧神经喊了他一声。
傅行野回神,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快步进了会所。
依旧是顶层最顶级的包厢,傅行野推门进去的时候,包厢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傅槿东坐在对门的位置,他穿着白衬衫、外面一件扣的规规整整的浅灰色马甲,头发也是一丝不苟地梳到脑后,只是就那么坐在那里,就是一个英俊无比又透着恩威并济气质的成功人士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