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幅画作画毁了,他擦掉笔痕又重来。
仙魔君相如山峦雄峙虚空,握住月轮刀的刀锋,也永远陷在月相世界中。而此尊的躯壳,成为了战场。
他的肘弯如山坳,两尊绝巅恰逢于此。
这时候他们之间的距离,只剩两步远。
在重玄遵点漆般的眸色里,刚好映出田安平露齿的笑容——田安平并不是一个吝啬笑容的人,前提是他真的感到满意。
孟天海曾说过的造物最完美的身体,而“完美”正是他求知求证的关键问题之一,如今他正在检验。
下一刻璨光摇动,八方叠影,虚空都被打碎,一切又如潮汐回涌。
拳对拳,肘对肘,膝对膝……正相逢!
两尊登顶凡绝巅的强者,仿佛走进了最原始的斗场,将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作为生死之器,与对手决胜于方寸之间。
所谓道质,不过是能源。
所谓躯体,不过是武器。
修之计光阴,耗之不甚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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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玄遵的体魄,天生完美,自然“近道”,又在重玄力场下经由亿万次的锤炼,绝对有资格角逐当世最强的绝巅体魄。
田安平则是在无数次的自我摧残中,锻造出一具自己都难以再施加伤害的极致肉身。每一块肌肉、每一寸皮血,都走向他精心计算后的完美状态。
这样的两尊道躯厮杀,简直像是两座火山的争锋。浓烟滚滚,岩浆喷薄。
双方拳指之间的碰撞,就足以让时空生隙。
两颗心脏的泵动,几乎是憾世的天雷,叫寰宇都静。
东域历代以来,诸方势力绝顶的武典,都在田安平的拳掌间演化,相对于手不释卷的风华真君,他好像才是更博学的那一个。
但重玄遵举手抬足都直指大道根本,飘飘如闲庭胜步,拳指变化更行云流水。就如那才华高绝的文士,信手一笔,已是名篇。
无论田安平搬出怎样的招数,是人族或魔族的过往智慧结晶,虽则劈头盖脸天翻地覆,总像是一阵风——
风吹不落蝶舞。
飘飘白衣如飞雪,雪中重玄遵的眼睛越来越亮。
从来信手落子,一向听风无意。他在棋局上的懒散闲适,是因为这一路走来绝大多数对手,都经不起他的推敲。
但田安平的表现的确精彩。
即城里封境禁足的十年,天牢中随七恨而走的叛逃,每一次都是对过往的抛弃,都将长时间的经营积累抹消……可这些都没有阻止他走得更高。
重玄遵一瞬间有三千次的身法变幻,倏忽上下左右,出现在任何一个需要他出现的地方,每一次身法的变幻,带来的都是引力、斥力……整个战斗环境的打碎又重组。
他开始认真地面对这场战斗!
必须要说,上一个令他如此酣畅、有饮甘之快的,还是得鹿宫前的姜望。
世间有绝顶者,久不在樽前。
今来酣饮!
他拿出了争胜的状态,开始新一轮更强势的进攻。
田安平却在这个时候,往后仰倒。
这次仰倒并不是什么正面战斗的方式,而是精准地剖势分气,脱出了重玄遵的气机锁定……可以说脱出了战斗,直接嵌进了仙魔君相的血肉里。
魔者,吞金嚼铁。
这尊仙魔君相的肌肤血肉,也与山峦无异。毫毛如树,盐渍积滩,魔界风雷雕刻的皮肤纹路,竟似泥沟山壑……细看来有石有铁。
但田安平倒下如在水中,以此来脱离厮杀。
他笔直地下嵌,眼中有好奇心得到部分填补的满足,笑着对重玄遵说:“你的援军要来了。”
重玄遵‘噢’了一声:“那我不能再拖延。”
日光月光分别爬在他的两条眉上,左眉粲然如雪,右眉燃焰如火。
同时各有一撇星光出现在他的眼角,微微弯起,便似凤羽一般。纤薄的光雾隐隐,如一尾微扬的星纱。
他的眼睛没有因此隐约,反而越见明亮。
这只轰向田安平的拳头,骤然散开,大张五指——他的长猛然扬起,在重玄力场的影响下,每一根都扭曲成不同的姿态。
真正的风华棋局,到这一刻才算铺开。
可以看到他的五官是如此明确,寒星双眸,明朗鼻峰,从容的微笑,飘飘的风流……可是他身周的一切都在扭曲,扭曲到给人一种并不真实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