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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三）】

从警察署打来的电话经过几番转接，终于通到了和平饭店内的某间包厢中，吕之武指名赵梁颂亲自接听。

“喂？”赵梁颂将左手插入西装口袋，看似恣意地举起了话筒。

素日里他二人除了工作外没有太多交流，吕之武深夜特地打来电话，有些令人拿不准意思，但赵梁颂大概能猜到是有关晋军卧底的事，他心里清楚，那人八成就是刘书达。

以免打草惊蛇，赵梁颂和吕之武共同监视着刘书达的一举一动。与吕之武对奉系的“忠诚”不同，赵梁颂对刘书达的想法更多的则是像猫捉耗子那样的玩味。

他不停伸出爪子去愚弄这只硕鼠，只因其认定了刘书达对秋见怜有好感，一个蠢货竟敢觊觎着自己的明珠，这让赵梁颂醋意大发。而报复的手段也十分简洁，只管将刘书达交给保密处那帮活阎罗们折磨一段时间，再枪决。

同样的，赵梁颂喜欢在刘书达面前炫耀自己和秋见怜的关系，毕竟没有什麽事能比令“情敌”吃瘪来得更痛快。

比如赵梁颂会故意将用过的情趣内衣丢在车上，只等刘书达打扫卫生时在真皮後座发现那条沾满体液的丝袜，上面还残存着秋见怜的独特香气。

渐渐地，赵梁颂被这种酣畅淋漓的快意蒙蔽了双眼，他甚至有些轻视刘书达，认为连大气都不敢喘的刘书达是个没本事又窝囊的废物，不仅做间谍的技术一般，连爱人的本领也没有。

电话里，吕之武模模糊糊的声音传入赵梁颂的耳朵。

今晚对“晋分子”的抓捕行动大获成功，嫌疑人刘书达在三条街外的咖啡馆内被牢牢控制住。而赵梁颂有意放在保险箱内的错误情报也已经由刘书达之手，以摩斯电码的形式入晋。

不仅吕之武能借这事将功补过，对赵梁颂而言也是大功一桩，不过他并不着急高兴，反而以一种颇平淡的口吻向吕之武问话，说：

“那愚园中另外的人呢？有个跟我年纪相仿，长头发的，模样很扎眼，你看过就一定记得。”赵梁颂犹豫了一下，未将“男人”二字说出口。

吕之武断然道：“被保密处的人带走了。你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所有相关人士都要被审问。”

赵梁颂抿唇默许了，毕竟这也是人之常情，如果不是因为捕获奸细一事自己占了头功，恐怕也要被那群疯子提走调查。

不过坐在冰冷审讯室中的秋见怜并不知道朝夕相处的“老好人”刘书达有问题，赵梁颂为保万无一失不可能将这事告诉他。“天鹅”计划的成功对秋见怜来说是不幸的，赵梁颂“为了保证计划的周密“出卖”了他，甚至都没有派人暗中保护，只放任其身处危险境地。

这麽长时间以来，赵梁颂对秋见怜的心意不是假的，他在这个人身上寻找到了年少时梦寐以求的情感，但这丁点儿人性并不足以令他那颗多年以来附膻逐腥的心産生动摇。

但，最终赵梁颂动了恻隐之心，他问：“要审多久？”

吕之武说：“最短三四天，关上半个月也说不准。”

赵梁颂不愿见到秋见怜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鬼地方呆那麽久，他对吕之武表现出了违心的爽朗。

他说：“前段时间我新得了只古董钟，记得你女儿在国外学考古，好东西留在我这倒是暴殄天物了，不如送给令爱，也算美事一桩。”

“我家老东西还有四饼特级的黄山毛峰，汤清色润，听说叶处长精通品茶，你明早就送到他那里去吧。”

吕之武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身旁呷茶的叶允城，说：“我知道了，不过叶处长未必会通融。”

吕之武这话直白，赵梁颂一怔，他忽然发觉吕之武那头格外寂静，刘书达被捕，警察署那帮愣头青不放炮就不错了，这麽静……难道吕之武在保密处？在叶允城的身边？

赵梁颂与叶允城堂弟在生意上有些摩擦，他素日里与叶允城私交甚少，不知道这人脾性如何，算不算的上小气。

怀仁堂事件後叶允城即将迁往北平升官，秋见怜能不能尽快放出来全凭他一句话的事，赵梁颂深知得罪不了叶允城，讲道：“叶处长秉公无私，我只是尽到了朋友的义务。”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时，赵梁颂手提着一盒精装的茶饼拜访了保密处。他进门时叶允城和几个下级官员正在屋里开会，吕之武则坐在会客室内等着帮赵梁颂陈情。

两人会面却什麽都不能说，毕竟这保密处号称连小便池里都装着窃听器。

赵梁颂问：“叶处长心情怎麽样？”

吕之武心中没有那麽多弯弯绕，加之叶允城手中并无他的把柄在，便直言道：“他高不高兴能跟我说？你一会儿当心和他起冲突，为了豢养的情人不值得。”

赵梁颂说：“我知道。”

等衆人鱼贯而出後赵梁颂进屋，他面对正把玩着地球仪的叶允城，向人开门见山地打开了茶叶盒，只见里面除了四饼曾属于赵国璋的黄山毛峰外还有两根小金条。

赵梁颂说：“您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