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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警告】
同样的以斧劈门,回忆中木板後赵梁颂残缺的脸与现在的样貌缓慢重合。
碎裂的水晶吊灯下,赵梁颂的面容随着灯的摇摆忽明忽暗,他注视着血乎乎的秋见怜,盯着人残缺的指甲,表情也逐渐从最初的愤怒转化为无措,再由心痛变得平静。
赵梁颂跨过断门,望向正用匕首挟持着秋见怜的耿平。
耿平的下盘很稳,足音轻柔,撸起袖管露出来的手肘结了层厚茧,他行动时的矫健与受伤的赵梁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同样的,只一眼赵梁颂便知自己难打赢他。赵梁颂扯过罩在餐桌上的桌布,擦了擦滴落在斧头上的自己的血,说:“你比我想的更年轻。”
耿平与寻常的亡命徒不同,他选择这条路并非全是被乱世迫害的结果。耿平早在年少时便认定比起做矮人一头的“人畜”,被烈日暴晒,被寒风急打,和万千苦命人共钻一个窟窿眼儿,他更乐意做些高风险高回报的事,比如说自己最擅长的杀人。眼下只需他割开秋见怜的喉咙,再以极快的速度飞出这把匕首穿透赵梁颂的脑袋,今夜之事便大功告成了。
这一切对耿平来说易如反掌,但他还要再等等。耿平问赵梁颂,说:“村冈先生的事,你考虑的如何?”他口吻关切,好像赵梁颂是与他并不相熟的远房表亲。
赵梁颂断然道:“他要的五千杆毛瑟枪,我答应他。为了防止我反悔,你可以把我绑起来,扔上车,把我带到村冈面前尽情折磨,当你要放了这个人。”赵梁颂伸手点了点秋见怜:“不然我会反抗的。”
赵梁颂愿意付出一点微不足道的代价,换取秋见怜的安宁。
秋见怜昏昏沉沉的,心脏因受惊而刺痛不止,他的身上不是很痛,起码他自认为可以忍受。可当看着赵梁颂一瘸一拐接近自己时,酸涩的痛楚几欲将秋见怜的躯体胀裂。
赵梁颂风光不再,他的狼狈令秋见怜心痛。
耿平的表情很放松,他哼笑道:“如果你早两个月答复他,我想也不必这小美人受苦了。可惜晚了,五千杆枪满足不了村冈的胃口,他现在要你两座兵工厂。”
兵工厂不仅只是制造兵器的场所,它拥有一套完整的运营体系,除了机器和设备外更重要的是掌握成熟技术的工人,若把这拱手相让于村冈,无异于自掘坟墓。
可赵梁颂却毫不犹豫地点头了,他答复的太过干脆,反而让耿平疑心其中有诈。
耿平问:“你甘心?”
赵梁颂刚张开嘴,却猛烈地咳嗽两声,秋见怜担心耿平伤到了他的肺。
赵梁颂说:“不甘心又能怎麽样,你会大发慈悲地放人吗?”
耿平闻言,用刀割断了反绑着秋见怜手腕的麻绳,比起毫无价值的秋见怜他现在更想绑架赵梁颂了。
耿平对秋见怜耳语道:“很可惜,只能暂时放过你。”他的嘴唇擦过秋见怜的鬓发:“你的长相,确实很像他。”
秋见怜前半生大多都呆在戏院里,他能在那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过得游刃有馀,除去师兄弟们的互相帮衬外,更多的则是他自身若愚的明智。
秋见怜并非不会识人,只是性子太弱,又温雅内秀,讲话熨贴丶中听,总教人看起来很好拿捏似的,像个软绵花,谁都能打一拳,可正因为软,谁都伤不到他。
唯有赵梁颂这块油盐不进的狗皮膏药,能将秋见怜欺负的哑口无言。
正因如此,当秋见怜跛着脚站起来时,他惊声尖叫道:“你不能相信他,他是坏人,他骗人!”
赵梁颂当然知道耿平笑里藏刀,在他与秋见怜交换站位之时,猛然看准时机,用先前藏在袖口中的刀片割破了耿平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