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重试炼前夜的瑶池,月光碎成银箔洒在莲池上,水面浮着薄雾,像一层未醒的梦。
孙小朵蹲在池边用树枝拨弄水面,涟漪一圈圈荡开,撞碎倒影里的星子——水波晃动间,星光如琉璃片般四散。
那是萧逸正蹲在她身后给韦阳补衣服,针脚歪歪扭扭像被雷劈过的蜈蚣;韦阳捧着烤得焦黑的红薯,边吹边往嘴里塞,烫得直跺脚,脚底踩得青石“咚咚”响;瑶池仙子立在廊下,广袖被夜风吹得翻卷如蝶翼,腕间青玉符泛着幽光,映得她指尖微微蓝。
“小朵。”瑶池仙子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片雪落在耳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
孙小朵回头,见她眼尾坠着点水光,哪还有平日温温柔柔的模样?
倒像块被敲开的玉,内里藏着千年冰棱,冷得刺骨。
萧逸把补到一半的衣裳往韦阳怀里一塞,布料还带着体温。
韦阳“嗷”一嗓子:“我这衣裳刚烤干!”话没说完就被萧逸拽着后领跟了上来,衣角蹭过石栏,出沙沙的摩擦声。
四人穿过九曲回廊时,孙小朵闻到股焦糊味——是瑶池仙子的裙角在冒青烟,缕缕青丝卷起,飘散出苦涩的草木灰味。
她低头看自己烧得泛红的绣鞋,鞋面裂开细纹,像干涸的河床。
“每往天机阁投影区走一步,便折损百年修为。”她嗓音微哑,却仍稳如磐石,“但有些事,总得有人说破。”
投影区藏在蟠桃园最深处,桃树都垂着蔫头耷脑的枝桠,连叶子都泛着灰,触手粗糙如砂纸。
风一过,枯叶簌簌落地,像老去的叹息。
瑶池仙子按在石门上的手渗出鲜血,血珠顺着青石缝隙蜿蜒而下,带着铁锈般的腥气。
石门“吱呀”裂开条缝,里头飘出股陈年老纸的霉味,混着尘土与墨香,呛得人鼻头酸。
孙小朵刚踏进去就打了个寒颤——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仿佛踩进了冰窖。
满墙都是浮动的光影,像被揉皱的云,在幽暗中缓缓流转;中间悬着面青铜镜,镜面蒙着层灰,擦开却映出玉帝的脸,金冠高耸,眼神如刀。
“灵明之根入天规碑,万神归心。”镜中玉帝把玩着块刻满符咒的玉牌,指尖划过符文时,响起细微的“滋啦”声,像电流窜过枯枝,“那丫头的火越旺越好,等炼进碑里,便是最锋利的锁。”
王母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比蜜糖还黏,甜得腻:“当年那女人逃得倒快,可她的种……终究要回到天规下。”
萧逸的拳头“咔”地捏响,指节泛白,骨节像要裂开。
孙小朵余光瞥见他脖颈青筋直跳,像条要窜出来的蛇,在皮肤下剧烈搏动。
更让她心颤的是,镜中闪过个穿玄色禁卫甲的身影——那是萧逸常揣在怀里的画像里的男人,正护着个抱着婴儿的女子往云层外冲。
雷声滚滚,背后追来的天兵箭雨里,一支金翎箭穿透了他的后心,血花绽开的瞬间,他回头望了一眼,眼神温柔如初。
“那是……我爹?”萧逸的声音颤,像片被风卷着的枯叶,在空谷中打转,“他不是说……他是犯了错被贬下界?”
韦阳的红薯“啪嗒”掉在地上,焦皮裂开,热气腾腾的瓤露出来,散出甜香与焦苦交织的气息。
他蹲下去捡,手指却在抖,指甲刮过青砖,出刺耳的“吱”声,捡了三次才捏稳。